一步一步,心里忐忑。
回来这两日,慕容紫始终记挂母亲,又怕……自己的出现会引起更激烈的矛盾。
她只好按捺。
晚上合家用了团圆饭,又到音台看戏,听说是从哪儿请来的名角儿,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罢了,众人欲移步到最大的厅堂一齐热热闹闹的守岁时,慕容渊对女儿说,“去看看你母亲吧。”
仿佛有什么在她心头敲了一记,不是想躲,而是早就期望有人能够推她一把。
来到佛堂外的小院子,走在前面的慕容徵将脚步一顿,身后的两个也停下了,他转首道,“我先进去瞧瞧?”
慕容翊看妹妹,慕容紫犹豫中把头轻轻的点了下。
是人都害怕被拒绝,尤其是,在意的人。
……
佛堂建在国公府僻静的角落里,比起其他的地方,这处朴素得甚至能够称作是‘简陋’。
府中早有传言,都说北狄事端太多,老爷与夫人因此生出隔阂,夫人被冷落了,要不是三位公子能耐,小姐在宫中极为得宠,指不定会被休呢!
没得办法,一府太大,不能全管住众人的嘴巴。
为此,那老实许久的蓝氏又受了金氏的挑唆,于前一日跑来挑衅叫嚣,正好让慕容渊遇到,大怒!年前先把这两个爱兴风作浪的妾室收拾料理了。
宁珮烟仍旧心如止水,再不为任何所动。
接着,不知慕容渊对她说了什么话,总之还是发了场脾气,不快离去。
此刻站在佛堂的小院外,眼见慕容徵先行进去,剩下那二人不约而同的回想昨日,然后相视。
慕容翊将妹妹的神色端详了下,想她有了身子,便关切道,“可觉得冷?”
慕容紫手里抱着一只小巧轻便的暖手炉,闻言摇头,“不冷,谢二哥哥体恤。”
这一谢,反而把慕容翊弄得面露窘色,“我是你兄长,关心你是应当的。”
“我知。”她淡淡的笑,宛如看尽了世事,“但其实也不能算是。”
慕容翊脸一黑,微怒,“瞎说什么?”
父亲与他们兄弟几个认她!
他们说她是,她就是。
“二哥哥误解我的意思了。”慕容紫不恼,温和的解释道,“你们待我好,我明白。在我的心里,我也是真的将你们当做家人来对待,母亲亦然。”
慕容翊过于严肃的脸容松缓了些,“那你还顾虑什么?”
“我自然有顾虑啊……”她叹。
那是……不能不顾虑的。
转首看了院中清静的佛堂一眼,暗夜中,面上兀自染了愁色。
“对我而言,来到这里是机缘巧合,是性命的延续,可是对于你们,尤其母亲而言,我还是原来的慕容紫,可我已不是了。二哥哥,问你一句,你实心的回答我,你是否将我当作原来的……”
“当然不是!”慕容翊抢道。
后而,他仿佛意识了什么,神情随之黯然,低声,“也……不能。”
这样对她们任何一人都不公平。
“那就是了。”慕容紫见了懂了,轻轻的笑了笑,“母亲最不能。她在生气,不是气我取代了她真正的女儿,而是以为,我们把她的女儿都忘了。”
既然她们是不同的,兄妹之间,父女之间,还有楚萧离当年最先爱上的那一个她……
如今所有的人都慢慢的接受了成为‘慕容紫’的艾晴,那么,谁还记得从前的那个女子?
不能忘记。
宁珮烟一定是这样想。
谁都可以忘记,而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