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找你们的领导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你找谁也没用!这不是什么个人行为。赔偿金都交到了财务科,你想拿走,可以走相关的程序。你跟我大喊大叫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崔昌益一脸怒气,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的上级领导反映。我也可以告诉你一点,这笔赔偿金是交到了交警队,但赔偿金里还包含着辛思群父母的赡养费。你一个人到场,是不可能将这笔赔偿金取走的,这不符合法律的规定。”崔昌益脸上是一副大公无私的神情,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过,崔昌益心里却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神情那般坚定。崔昌益很明白,自己这一番虚张声势的话并不会蒙骗汪晓静很久,以汪晓静的个性,她会很快打听清楚这方面的事情的。到那时,当汪晓静发现赔偿金其实就放在他崔昌益的抽屉里,她能善罢甘休吗?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崔昌益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惶恐不安的。
想到这一点,崔昌益不由得暗暗恼怒,在心里埋怨起来:“你们这是办的什么事啊?说好了我这边拖个三天、五天的,你们那边做好汪晓静的工作。可这一个星期都过去了,你们就是这么做工作的?汪晓静都找上门来了,你们让我怎么挡?汪晓静口口声声要取走赔偿金,如果我硬是阻挠不给,汪晓静一旦闹腾起来,你们让我怎么收场呢?这辛思群的父母也是不像话,你们拿走属于你们的那部分赡养费也就行了,怎么就那么贪心,偏偏还要连赔偿给汪晓静的车款也要一起拿走。那辆车是辛思群他们两口子筹钱买的,欠了一大笔的债。当初他们穷的叮当响,兜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着帮他们一把。现在,对方赔了一笔车款,你们却要把这笔钱拿走,汪晓静能答应吗?你们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活了半辈子了,还真就是第一次碰到。这汪晓静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人家呢?还真是苦命”
崔昌益心里郁闷到极点,可这些话他哪敢说出来呢?更何况,他不能将赔偿金交给汪晓静还另有隐情。原来,就在肇事方送赔偿金到交警队的前一天,耿大收费处的程处长亲自找到了他,希望他能想办法暂时将辛思群的赔偿金扣留在交警队一些日子。他们那边尽快做通汪晓静的工作,由辛思群的父母出面领走这笔赔偿金。程处长话里话外地暗示,这也是辛厅长的意思,希望崔昌益能给予辛思群父母一些照顾。
崔昌益暗叹程处长消息灵通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答应程处长的要求。因为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考虑,双方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拒绝程处长的要求,那无异于自套枷锁。崔昌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是不会给自己的将来设置一道障碍的。程处长也掷地有声地做了保证,会尽快做通汪晓静的工作。有了程处长的保证,崔昌益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汪晓静也知道了赔偿金送到交警队的事情,这却是崔昌益绝没有想到的。崔昌益更没有想到汪晓静会找上门来了,而且完全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崔昌益心里也有了一些怯意。“假如按照程处长所要求的那样将赔偿金交给辛思群的父母,汪晓静能善罢甘休吗?汪晓静真要是不顾一切地闹腾起来,我这面子往哪搁?再说了,打了三年的官司,现在的汪晓静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法盲了。她真要是到上级部门告我一状,我还真就难以自圆其说。毕竟,这早已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之内的事情了。”崔昌益越想越生气,肚子里憋了满满的火气,假如不是碍于汪晓静就站在眼前,他真就抄起电话打给程处长了。
“我现在就去财务科问个明白,为什么就我不能取走我的赔偿金?”汪晓静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她丝毫不给崔昌益留情面,大声说道,“你这里是交警队,不是法院,你有什么权利判断哪笔钱该我取走,哪笔钱该他们取走?我这就去找你的上级领导,请他们给我一个说法。”汪晓静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走廊里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崔昌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敢把事情做绝,我就敢把这条命搭上。不信你就试试,我说到做到。我还明确地告诉你,拿不到属于我的赔偿金,我绝不会离开你的办公室!”
汪晓静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工作人员赶紧走了进来,劝解道:“这位同志,你先不要激动,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这样吧,你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一坐,消消气。大婶,你是她母亲吧,劝劝她吧,吵闹解决不了问题。”这个工作人员转头对章兰玉说道。
“晓静,你和这位同志去他办公室坐会儿,妈有话要和崔警官说。”章兰玉把辛然交给了汪晓静,然后话里有话地说道,“你先不要着急,如果真有人敢徇私枉法,妈陪你一起去告。就是告到中央,妈也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汪晓静流着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母亲和崔昌益说了些什么,汪晓静并不清楚。但就在这天的下午,汪晓静却拿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赔偿金。对方付给辛思群父母的那笔赡养费,汪晓静分文未动地留在了崔昌益那里。
经过如此一番吵闹,汪晓静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回了本就属于她的那笔赔偿金。返回家中的汪晓静捧着抱在报纸里的五万多元钱,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思群,你的一条命加上我们的那辆车换回来的不过就是着点钱。可你知道,为了这点钱,我究竟历尽了多少辛酸,流了多少泪?这纸里包着的不是钱,每一分每一角都是你的血和肉,还有我的泪。这钱我不会花一分,它将全部用到你的孩子身上。思群,我说到做到。”
“应该这样做,这是思群用命换来的钱,就该用在辛然的身上。”章兰玉陪着流泪,说道,“把钱以辛然的名字存进银行吧,由辛然长大成人后自己支配。”
泪流满面的汪晓静重重地点着头,沉浸在莫大的悲哀之中。
几天之后,汪晓静才听母亲说起崔昌益只所以肯将赔偿金叫出来的原因。原来,章兰玉只对崔昌益说了一句话,她将陪着汪晓静母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崔昌益,吃住也会在崔昌益的家里,直到汪晓静拿回那笔赔偿金。
崔昌益沉默了很久,在心里权衡了好一会儿,最终做出了决定。这样,汪晓静才拿回了属于她的那笔赔偿金。
汪晓静心酸不止,躲进自己的房间暗自流泪。
这件事过后,为了忘记痛苦,汪晓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和精心照顾着辛然。只是汪晓静做梦也没有想到,阴谋没有得逞的辛友奎夫妇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他们又想出来更加阴损的招式来对付汪晓静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一个不速之客忽然来到了汪晓静的面前。
正文 第六十九节
“李凤琴?我并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正陪着辛然玩的汪晓静把孩子交给了母亲,一脸困惑的神情看着站在面前的陌生女人,不解地问道:“你说你是民事三庭的法官,那怎么会来找我呢?”
李凤琴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负责审理辛友奎夫妇遗产继承一案。我这里有一份民事诉讼书,法院已经受理了辛友奎与林桂华夫妇提出的继承已故之子辛思群财产的诉求。我特来向你送达法院的公文。”李凤琴说完将手里的起诉状副本递给了汪晓静,说道,“你先看看吧,你要在收到起诉状副本后的十五日内向法院递交答辩状。根据民事诉讼法规定,作为当事人,你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利,可以委托法定代理人,可以承认或者反驳诉讼请求并有权提起反诉。”
“我没打过官司,你说的什么权利不权利的,我不懂。不过,你说他们告我什么?遗产继承?他们想要继承什么?”汪晓静闻言气得嘴角哆嗦,大声地说道,“辛思群是给我留下房子了,还是留给我什么值钱的遗产了?我到现在还带着他的儿子寄居在我妈家,他们有没有关心过我们母子?有没有给孩子买过一件衣服?孩子生病住进了医院,作为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有没有给过一分钱?对孩子的死活,他们不闻不问,现在却要继承孩子父亲的遗产,他们有什么权利?”
“你先不要激动,你的情况我也大致听说了一些。对你的遭遇,我很同情。看到这个孩子,我更能理解你的艰辛。但是,从法律的角度上讲,属于辛思群的遗产,辛思群的父母同样有继承的权利。况且,辛思群生前和父母之间还存在着债务关系。起诉状上写得很明白,你仔细看一下吧。”在法院工作了多年,对于当事人会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李凤琴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她的神情仍如之前一样平静,有条不紊地说道,“法院也是在认真核实确认了原告的诉讼请求,确认事实清楚,理由充分的情况下才依法予以受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