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想说话,瞄了瞄蹲在不远处的我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真够难为他的,咱们就在不远处听着,他这说谎话又不是,说真话又不是……
“看什么看!给我说!”团长来了脾气。
“报告!”连长只有一挺身说:“主要是一排伤亡过于惨重,他们……他们对我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认为这场仗不该这么打……”
“操!”听着这话我心里还真佩服了这连长一下,瞧瞧,这话回答得有多工整啊。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但这么一说……就变成都是咱当兵的无理取闹了!
“唔!是这样么?”团长把眼光投向了我们。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不用我开口,身边到处都是义愤填膺等着说话的兵……更何况,我还可以说是当事人,有些话不适合我来说!
果然,团长话音刚落,一排的几个兵就站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手上还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眼含着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团长,有些话……咱们就算是受处分也得说、枪毙也得说!否则我们一排的同志死也不暝目!”
“说!”团长只简简单单的说一个字,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怒。
“团长!”这一排的兵抹了把泪水说道:“俺觉得咱们排的同志牺牲得冤枉……”
连长显然不希望这个兵再继续往下说,马上就插嘴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王格宁,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这不是……”
“你给我闭嘴!”团长两眼一瞪就让连长没再敢往下说了,接着团长再把头一扬,说道:“你接着说!”
“团长!”这个叫王格宁的兵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咱们当兵的,打上战场的那一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咱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是……咱们就算牺牲了也想要有点意义,也希望能起点作用……可是!”
“可是什么?”
王格宁叹气说道:“连长是让我们顶着越鬼子的子弹冲上去的……所以才伤亡惨重。开始咱们也不觉得有什么,打仗当然就会有伤亡,咱们认了。可回来后想了想……”
说到这里王格宁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人家二班长就不像连长那样,二班长就知道从侧翼夹击越鬼子,所以二排才牺牲了五名同志就把越鬼子一个排全打掉了。你说……咱们这心里憋屈啊,就觉得对不起牺牲的同志……”
“哦!”团长将冒着火的目光往连长身上一转,问道:“你不是说……是你指挥部队夹击越军的?原来这事还是二班长干的?”
“是……是我命令二班长包抄的!”连长额头已出现了汗珠。
“切!”王格宁不屑的说道:“不知道是谁说二班长不服从命令的?如果是你下的命令,那二班长又哪里来的不服从命令?”
“团长!”另一个兵站起来说道:“我可以作证,当时我就在连长旁边,连长没有下这个命令!”
“嗯!”团长点了点头:“这么说……发现越鬼子特工部队的……也不是你喽?”
连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连长把我所有的功劳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对此我有些匪夷所思,应该说这在战场上的事瞒不住人的不是?战士们都看在眼里的,而且纸包不住火……这连长怎么就敢把它往自己身上揽呢?
后来想想,这似乎也不奇怪,就比如像刚才连长说的……这都是他下的命令。再说了,这是什么年代?十年动乱刚结束的年代,只怕那浮夸风还没刮完的吧!
“好你个李树肖!”团长只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在虚空中接连点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一撒手就什么也不管转身就走。
团长这一走我们就不由愣了,团长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呢?咱们都还像俘虏一样在这蹲着呢……
最好……就是把我们抓去关监闭吧,这时的我就在心里想着:要不回去坐牢也成,总比在这里时刻担心丢掉性命的强!
只不过……我却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前线正是用人的时候呢,哪里是说撤就撤的。如果真把我们撤了回去,那部队里怕死的兵还不乐坏了,他们只需要学着我们把连长抓来打上一顿,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的话那部队里的连长可要倒霉了,然后就是没人敢当连长,接着就是部队乱成一团……
**……我这都是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啊!
“同志们!”这时教导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教导员是湖南人,在战场上我也见过他几次,他经常跟营长在一起出入的,只不过这几天一直都在打仗,所以还没跟他说过话……后来我才知道,还是不要跟他说话的好!
至于什么是教导员嘛……咱部队有个特色,就是每个干部身边都要分配一个党员负责做思想工作的,而且通常会比干部大上半级,正所谓党领导枪嘛!
连长旁边的是指导员,营长旁的是教导员,团长以上的就叫政委……
教导员示意两名警卫员把连长带下去后,就叉着腰说道:“李树肖同志因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且工作失职造成部队损失严重,所以上级决定给予其撤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