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李翼本能跨出一步挡在二人面前。待辨清身影,惊呼一声,“陈总,孟主持!”便不禁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陈边边和季玉赶紧松抱,芳心乱颤着一左一右从李翼身后探出头来。路灯下杵着的,可不正是各自yù见不能、yù恨不能的那个他!但见这两个家伙,一个裸了上身,一个露了右腿;一个头乱胜鸡窝,一个发蓬赛草堆——好一个“窘”字了得!却偏是昂首叉腰,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架势!
二人何曾见过如此滑稽可笑的一幕,也来不及问他们怎么会弄成如此模样,生更半夜的又躲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哎呀我的妈呀!”便笑翻在地。尤是陈边边,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和季玉朝思夜念的白马王子首次照面,哪料他竟是如此一副荒诞无稽的扮相,更是笑得涕泪纵横。偏是陈子昂和孟皓然情知二人因何笑成这般模样,却不约而同认真问,“你们笑什么?”季玉和陈边边哪受得了!顿时呼天抢地。
“良机莫失!”这当会儿,陈子昂赶紧推有些发懵的孟皓然。
孟皓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于是一个跨步。但见他单膝跪地、拱手低头一气呵成,口内立时辞sè琅琅:“小可孟皓然,近rì因要务在身,对仙女边边多有怠慢;尤不可恕者,今晚于万忙间竟忘神宠粒粒的芳辰。斯举之恶,苍天不容!自古道,打狗还得看主人,爱物自当爱乌鸦;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今痛定思痛,追悔莫及!唯法古负荆请罪,以聊表心中歉疚之万一耳。。。。。。”
陈边边和季玉正笑得不可开交,何曾想到孟皓然会祭出如此撩人眼球的一招!泪眼纷飞间,又瞅得他白花花的背上束了个灰不溜秋蓬松的东东,其滑稽之状纵妙笔生花亦难述其万一。二人那还熬得住!未及孟皓然声歇,便已笑得呼爹喊娘,萎下身去。
“怎么了?”陈子昂和孟皓然慌忙迎上去。季玉气息奄奄:“吃得太饱,笑岔了!”陈边边吐气如丝:“吃得太撑,笑炸了!”
这如何是好?陈子昂和孟皓然面面相觑。一旁,乐不可支的李翼忙道:“最好上医院。”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子昂一个沉身抱起季玉,孟皓然则一个箭步搂起陈边边。李翼抱了粒粒垫后。两个步疾、一个步紧,三人卯足外奔,转眼便不见影。突然,但闻夜sè中娇呼震荡:“非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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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太阳打西边出
() 像往常一样,刚到早上七点,孙悟满便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其jīng神抖擞似紧绷的弓弦,一点没有睡意惺忪的模样,倒像是在床上苦憋了很长时间,就盼着生物钟吹响起床号角似的。
自打当了金鼎的老板,孙悟满体内的生物钟在权力、财富和jīng细美食的滋润下,便开始走得格外jīng准——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中午略微小憩。
屈指算来,近二十年时间,他这生物钟jīng准的步伐只有三次踉跄过些许。一次是多年前严嗝嗝搞度假村开山放炮震死了两个人,他闻讯连夜赶过去处理后事,结果迟睡了五分钟。
一次是他老丈人驾鹤西去,他因惧雨错过出殡,结果被愤怒的太太拎到丈人的坟前跪了一宿。不过严格讲,这次还不能算。因为晚上十一点时,他跪着跪着便睡着了,只是未能躺在床上,而是歪在了草丛里。
而最近一次,便是青城市长和市委书记星夜上潘庄苦劝他改了青楼的名字。聊着聊着眼看就要到了十一点,市长和市委书记仍唾沫飞溅,他只好不客气地起身端茶送客。光脚送完客后,他连脚也没顾得上洗,就一头扎到床上,结果还是晚睡了三分钟。
除此之外的六千多个rìrì夜夜里,他那生物钟和他腕上的瑞士钻表就像一对孪生兄弟般休戚与共,每天风雨无阻、步伐铿锵而坚定地招呼他何时睁眼何时闭眼。即便于今他的生物钟因痛失兄弟——孙悟满把钻表送给了王昌临——而倍感伤心与失落,却依然忠于职守、兢兢业业,昂首阔步一如既往的稳健与豪迈。丝毫不像它的主人,脚上刚患了一点疥癣之疾,便痛不yù生,居然连鞋袜也不愿意穿了。
省了穿鞋袜,洗漱、收拾便显得愈发简洁。没几分钟的功夫,孙悟满就端坐在了潘庄豪华雅致、宽敞明亮的餐厅里。他抖开餐巾摁进T恤领子里。
优雅不是与生俱来,得从点滴做起。这是刘参谋教他的。以往他陪外宾吃西餐也懒得系餐巾,现在则恨不得连喝茶也系上围兜。因为陈子昂已托王昌临捎来话,去越城后定在凯撒皇宫为他接风。在优雅的陈子昂面前,他不想失了省内首富的风度,所以现在每天勤加练习。
孙悟满刚系好餐巾,还没来得及修正瑕疵,抬眼见太太款款走了进来,不由倍感意外——上一次和太太一道吃早餐是什么时候,他都忘了!
潘英莲自荣升省内首富太太之rì起,便恋上了黑夜。起初是因为兴奋而数夜未眠。其后则是因为太过悠闲,眼红别人的忙碌。现在白天一出门,只要见到满大街都是为生计挥汗如雨、步履匆匆的人,穷极无聊的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本来此前白天,她还可以靠研究卫生巾的软硬舒适来打发时光,可后来例假舍她蹒跚而去,她虽自此获得男人般的清爽,却也失去了在超市卫生巾货架前孜孜不倦、一呆老半天的乐趣。至于眼下,她就更渴望黑夜了。因为黑夜可以掩饰一切,包括她与潘似安的偷情,还有每次偷情过后她那一连数rì漫彻全身、挥之不去的愧疚心情。所以现在,她每天都睡得很迟,起得很晚。
但今天是个例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孙悟满起身笑嘻嘻把太太扶到主座上,自己则在旁座上坐了下来。一旁伺候的小翠赶紧替孙悟满添了碗筷和点心。
此刻,一轮红rì从潘庄怪石嶙峋的假山后钻了出来,鲜嫩有如婴儿的笑脸。阳光裹着薄雾、沁着荷香温情脉脉地渗进落地窗。餐厅里顿时香艳斑驳,倍感温馨。
“好久不见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潘英莲落座幽幽叹了口气,侧脸盯了窗边jīng美的水族箱静静地出神。水族箱里,一条悠游的白金龙浑身鳞片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光怪陆离,恰似她此刻的心情。
“你该找点事情干干了。”孙悟满脑袋里的知识虽远不如他的钞票多,但农民出身的他“一闲生百病”的道理还是懂的。此际一见太太郁郁寡欢,随口便道。
“所以我今天起这么早。”潘英莲转过脸来。心有所系,胃口也没了,满桌jīng美的早点对她竟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想干点什么?”孙悟满满面chūnsè,讨好问道。
愚人健忘。孙悟满虽远非愚人,可太太这两天对开酒吧之事只字不提,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明知故问是不是?”潘英莲的脸sè一下子沉得像桌上的八宝稀粥,嘴里嚼酱瓜似的脆嘣嘣,“我都等你两天了!开酒吧的地方你给我安排好了吗?”
风云突变!屋外阳光灿烂,可孙悟满分明感到眼前yīn云密布。他深深地看了太太一眼,缄默无语。随即埋头鲸吞牛饮,嘴巴、喉咙和手里的筷子快捷奏响小翠耳熟能详且聆听多年的早餐交响曲。
“瞧你这副吃相!”潘英莲心中的火气随着窗外的朝阳冉冉升起。她一把扯下孙悟满胸前扎得歪七歪八的餐巾,往桌上一掼。
交响曲戛然而止。孙悟满抬起头来。小翠见他嘴边一片虎口余生的红豆皮正颤巍巍摇摇yù坠,便指了自己的嘴角示意。孙悟满若无其事,舌头一撩,将红豆皮卷入口中。嘴角随之向潘英莲跳起谄媚的舞蹈,“还是干点别的吧。”
“我就知道你想糊弄我!”潘英莲桌子一拍,厉声怒喝。水族箱里,那条白金龙闻声乱窜。
“看把鱼吓的!”孙悟满小心翼翼看着太太,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却难掩怯意。
“从今天起,我每天跟着你!”潘英莲眉眼高抬,虎视着孙悟满,“什么时候安排好地方,什么时候算完。”
孙悟满大惊失sè,嘴一抹,起身疾走。慌乱之下,连手包都忘了。小翠赶紧拿包撵了上去。
“到办公室后,别忘了替我泡好一壶水晶果茶!”潘英莲望着孙悟满仓皇的背影浪声大笑。。。。。。
孙悟满火急火燎来到公司,两只光脚刚迈进总裁室楼道,便急切地连唤刘参谋。却不见有回应,便又唤了几声。其他参谋闻声纷纷从办公室探出头来。“你们姓刘吗?”孙悟满叉腰大吼。参谋们立刻像一群遭到迎头痛击的乌龟,纷纷将头深深地埋进甲壳里。李参谋反应慢了一拍,刚yù缩回办公室,被大步赶来的孙悟满一把扯住后颈,“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