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严嗝嗝现在的工作境遇,孙悟满七年前的口头jǐng告仍处于有效期:留职察看,戴罪立功!
这家伙,倒比我想得周全!孙悟满咧嘴一笑。问袁百斗:“他人呢?”
“带人买蚊香去了。”袁百斗道。
两三千人躺在这里,那蚊香不粗得像壮黄瓜起什么用!孙悟满心里不满哼哼,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带了刘参谋和袁百斗走进广场一侧的人堆里,但闻鼾声、嗝声不绝于耳,不由连连摇头。又见人堆里无一女人和孩子,问袁百斗怎么回事。
袁百斗忙解释:“严副总怕杂躺出事,所以事先已有安排——男人一律躺在广场,女人和孩子一律躺草坪。”
“哦——”孙悟满颔首道,“酒能乱xìng,是不能小看,得防患——”孙悟满扭头看刘参谋。刘参谋忙道:“防患于未然。”“对,防患于未然。”孙悟满笑接。
恰此时,严嗝嗝带着几个人满头大汗跑了过来,人人怀里抱了个箱子。孙悟满一见就笑了:“你个严老二,光脚都没让你想起自己还是个农民——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怎么赶蚊子了?”
“你是说放烟?”严嗝嗝立刻记起小时候乡下乘凉用的驱蚊妙方来:家家湿柴、青草盖火堆,那浓烟别说蚊子受不了,就是人,有时也熏得涕泪横流。
“废话!”孙悟满一口唾沫朝严嗝嗝飞去,“这么多人,你这蚊香点了放在哪里?放在边上,这烟细得像鱼线,能熏得了几个人?放在人中间,没准几个翻身全压灭了。”
严嗝嗝立刻令随从扔了蚊香,去张罗点火堆放烟。不一会儿,便准备妥当。孙悟满却说:“广场这边就不要放烟了,去草坪放几堆就行了。”
严嗝嗝惊问所以,孙悟满道:“你忘了我们刚拉起工程队时过的什么rì子哪?”
“你的意思是,让这些醉鬼们忆苦思甜一下?”往事不堪回首,严嗝嗝当然记得!他和孙悟满创业那会儿,晚上可没少天当被子地当床。尤其是夏天。
“没错!”孙悟满开心道,“让他们好好尝尝被蚊子咬的滋味,醒来后也好知道这饱嗝不是那么好打的。”又回头交待袁百斗,“明早起来,女人和孩子的红包跟原定一样。男人按身上被蚊子咬的多少算钱——一口一百块。”
“那岂不要脱得jīng光!”袁百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梦也想不到孙悟满竟会临时作出如此荒诞的决定。
岂是袁百斗!在场所有未醉之人,包括刘参谋,听了孙悟满的话无不感到匪夷所思。
这就是孙悟满!你永远也猜不到,他那养分富足的脑细胞一经愉悦,会逬出怎样的思想火花。
“不愿脱光岂不更好——少算一口,我少掏一百块。”部属们脸上的诧异之sè让孙悟满心里感到异常满足,可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一人被蚊子咬上一千口,那可就是十万!”袁百斗试图说服孙悟满改了决定。再说,能不能当好一个临时体检医生,他心里实在没有把握。
孙悟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我们金鼎大院是一个垃圾场吗有那么多蚊子?”
“血型不一样,招蚊子的机率也不一样。”袁百斗锲而不舍,又道,“这是不是有欠公平?”
孙悟满指了眼前黑压压一大片烂泥似的醉汉,问袁百斗:“你分得清他们的饱嗝是A型还是B型吗?”
什么逻辑?!袁百斗无言以对,赶紧退到一边,寻思着自己待会儿该找个招蚊子的地方躺了。
草坪边上,严嗝嗝指挥手下燃起火堆,一时浓烟滚滚。酣眠中,喉咙娇嫩的小孩受不了烟熏,有的便开始咳嗽。
孙悟满闻声大急,忙对严嗝嗝说:“赶紧派人把所有孩子抱到集团宾馆去睡。”
“就怕住不下,有好几百呢!”严嗝嗝犹豫道。
孙悟满语气干脆,毋用商量,“一个房间多住几个,不行临时住进会议室,再不行把宾馆的客人轰走。”
“这么晚了,把客人轰起来,什么理由、又让他们住哪里去?”严嗝嗝一脸为难。
“什么理由?”孙悟满捏起了下巴。他记得刘参谋曾对他说过一句关于爱护孩子的极文雅的话,却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忙示意刘参谋靠近。
刘参谋趋前小声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对!‘有我有也即人之有’。”孙悟满对严嗝嗝正sè道,“既然我们爱孩子,客人们也应该爱孩子。谁不爱孩子,就让他妈谁滚蛋!——这就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