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临,同桑枝家仅隔着一条窄巷的那个小区已经被围了起来,大型的机械被运送进去,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进进出出。
容徽站在桑枝卧室里的玻璃窗前,看着窄巷后的那栋居民楼在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中,就要被夷为平地。
盛夏蝉鸣都被淹没在了对面的施工声中,像是早早地死在了这夏日的炎热里。
楼下那棵大树枝叶间凝碧的颜色也被扬起的灰尘覆盖,多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细微如粒的灰尘在强烈的光线里漂浮不定。
“我把你的衣服都放在这里面,”
桑枝还在收拾着从容徽家里搬过来的他的东西,这会儿正把他的衣服放进她的衣柜里。
“这半边放我的衣服,那半边就放你的……”
桑枝说着,转头却看见容徽正站在那扇窗前,正在望着对面那栋已经被拆除地差不多的居民楼,一动不动。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就把衣服放在床上,走到他的身边,“你舍不得吗?”
那里到底是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家。
“没有。”
容徽却摇头,他又静静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消失了才好。”
对于他来说,那个房子早已经不剩一丝一毫值得留恋的回忆。
那里更像是一个囚笼,锁了他整整十几年之久。
他早就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却始终未能如愿,而在多年之后,当他站在对面,亲眼看着那个束缚了自己太久的地方被夷为平地,他竟有了一种少有的轻松感。
桑枝沉默了片刻,盯着他的侧脸,有一瞬也大抵读懂了他那句话里潜藏着的几分情绪。
那个地方困住他太久,也让他陷在那些痛苦的记忆里始终没能解脱。
她想,不如就从今天开始,
从对面的那栋楼被拆除后的此刻起,他也该放过自己。
“那以后,”
桑枝忽然牵住他的手,抬头冲他笑,“你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要再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
她说,“要好好生活呀容徽。”
她抱住他的腰,仰头望着他时,清泓般的眼眸弯弯的,笑得很灿烂。
容徽垂着眼帘,望着她的笑脸半晌,他也不由地微弯眼睛,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蛋。
他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一时间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你别挡我……”
话被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有了一抹柔软微凉的触感。
桑枝顿时大脑空白,要说的话也忘了。
轻轻地触碰,带着些许痒意,令她绷紧身体,被他的手挡住的眼睛克制不住地眨啊眨。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都不自觉地收紧。
这一刻,好像对面工地里传来的那一声声噪音都已经听不太清,桑枝拉下他的手,抬头正好望见他那张冷白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