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县令当即摆手:“这不能够啊,黑师爷多厉害的妖啊,有他一个足矣,哦对了,隔壁住着应家姐弟,应去病就是替我锻造玻璃的人,他家还有个小姑娘叫小轻,也是从山上救出来的。”
傅承疏闻言,缓缓道:“那你可查过他们的身份?”
“没有。”程晋摇头道。
“为兄不信你看不出来,你恐怕只是不想查吧。”
以程晋对应家姐弟的描述,可见两姐弟受过挺好的教育,至少不会是一般家庭教育出来的。两人下山后,却并不回家,反而是在汤溪安顿了下来,如果只是应娘,因名声关系可能还说得通,但应去病留下,就等同于放弃了优渥的出身。
本朝人如无生死必要,绝不会轻易自己的身份,入仕子弟若被发现摒弃身份,功名都会受影响。
程晋倒也坦诚地点头:“嗯,这是他们的隐私,我不想查。”
傅承疏见此,倒也不强求,他师弟总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格外坚持,谁也勉强不了他去:“行了,别作这幅样子了,这一圈下来,看来你在汤溪过得确实不错。”
程晋闻言,那肯定点头啊:“本地的山匪和恶商除去之后,其实民风还是挺淳朴的,有些村寨虽说排外了些,但倘若与他们好好地沟通,也不会起什么冲突。我的目标呢,也不是将汤溪打造成什么江南名地,但至少等我离开这里,能洗去汤溪山匪纵横的刻板印象。”
程晋可不想有朝一日升迁,同僚问他从哪里来,他说汤溪之后,同僚拿着同情的目光看他,还问他这些年被土匪打劫了多少家底,这多让人尴尬啊。
“……你有目标就好,三年,最多三年,你必须回来,听到没有?”
程晋:“啊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师兄!”
“算上你剿匪和玻璃的功劳,吏部若敢给你中下的考评,师兄替你上门讨回公道。”
程晋闻言,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不大好吧,人家外头又要说我们师门仗势欺人了。”
对此,无殊公子拒不承认:“亦安,这不是仗势欺人,这是以理服人。”
好一个以理服人,程晋佩服。
师兄弟间的气氛越来越好,就在这时,从衙门屋脊上直接飘下来一个红袄男子,他一身耀眼的红衣,比他红衣更耀眼的,是不羁风流的样貌。
此妖,当然就是三五不时上门蹭吃鸡的离庸是也。
只听得他道:“程县令,还没睡呢,听说今晚吃黄焖烧鸡,有没有……”
程晋:!!!!!!
程县令刚要转头撇清关系,就对上了师兄再度和善的眼眸:“不,师兄,你听我狡辩,哦不,解释!他不是我衙门的妖!”
“哦,原来是妖啊,难怪亦安你这么紧张了。”
离庸起先没注意,这会儿已落在庭中,就注意到程县令身边还有一只生魂了,并且这生魂样貌风姿居然隐隐能与他匹敌,莫不是传闻中的无殊公子?
他刚刚是不是喊着要吃鸡,会不会输了?早知道不来了!
离庸正欲转头就走,却没一把声音拉在了原地,只听得人道:“亦安,有客人来,不介绍一下吗?”
离庸就觉得,此刻若是自己走了,那就真的输了。
于是他顶着程县令堪称杀人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在下离庸,幸会。”
“傅承疏,幸会。”
果然是名满天下的无殊公子啊。
若不是场合不对,离庸定是要与人把酒言欢的,长得好看的就应该跟长得好看的玩在一起嘛,勉强也能带上程县令,可现在这架势,他可不想被程县令架在火上当烤狐狸。
“今日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他日必定带好酒前来。”
说罢,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化作红雾就消失了。
傅承疏见此,忍不住挑了挑眉:“狡辩?”
“这真不是衙门的妖,就是衙门有个案子牵扯到他,他偷吃过阿从做的鸡,就三五不时来打个牙祭。”
傅师兄闻言,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爱吃鸡,莫不是蛊惑人心的狐妖?”
别再说了,再说底裤都要没了,真的,除了庆恒,其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然而傅师兄显然还能更魔鬼一些,只听得他忽然站定,背着身道:“其实方才为兄过来时,在鬼道里遇上了几个劫道的恶鬼,若不是亦安你的名声,为兄恐怕都见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