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管与韦大人似乎是同年。”百里云忽地插嘴道。
“呵,那这些纨绔公子们怕是受不了什么罪了。”谭纵眼色略带诧异地扫了百里云一眼,随即似是想明白什么,微微笑了一声,这才又接口道:“何况,还有那位韩家的二公子。适才我看他在那大堂里头的模样,似乎已然准备好要将今晚的事情通盘揽下来了。”
“他却是不想揽下来也不成。”百里云这次已然是今晚短短时间内的第三次开口,也是第二次插话,“韩家自家主韩一绅以下,自王仁坐上这知府的位置后,一向以来都是依附在王家名下,从未变更过。便是韩世坤的那个官身也是王仁亲手办妥当的。所以这次韩世坤既然参合进去了,说不得他就是那几位公子最好的替罪羊。”
“照你们这么说法,那这次岂非功亏一篑?”赵云安终于微微皱眉,显然对两人最后的结论不甚满意。
“此话未必。”百里云再度接话道:“若是王爷能趁机前去游说一番,这韩世坤说不得或许能反过口来将王动等人咬住。介时,这王仁便会陷入两难之中。在趁这王仁忙乱之机,王爷再施以暗手,河堤的案子便要好查的多了。”
百里云说完后,略微想了想后又接着道:“韩世坤顾虑的不过是他韩家的兴衰,只要王爷能许下些许好处,自然不怕他韩世坤不心动。”
“这百里云倒是急于表现的很。”谭纵暗笑一声,却是也不会故意去拦他的道,更不会现场指出他话里的谬处,只是陪赵云安安静喝茶。
谭纵却是能理解这百里云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原名为何,可作为皇庄的二把手,这百里云这么些年来,必然是积累了不少怨气的,毕竟他与百里归不是亲兄弟,亲兄弟尚要明算账,更何况是这些托名的关系。
可是百里家地处南京,与京城相距甚远,实在是难得遇上一回能递上话的人物。这次凑巧赵云安在南京落脚查案,他若是不借机表现一番,只怕以后更难得这机会了,更何况是这种能近距离接触赵云安的机会。
故此,这百里云才会接二连三的抢话,甚至不惜得罪谭纵这位安王眼前的红人也要表现出来。想来这百里云也是看出来了,这时赵云安最缺的便是得力的幕僚,甚至心里指不定还有“谭纵做得,我百里云也做得”的想法。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只是,只这么几句,谭纵便看出了这百里云虽说有些心计,但心思终归还是太浅,着眼点也太差了。
“这雨今晚怕是停不了了。”谭纵站在窗前低语道。
“老爷何必担心这些,即便今日回不去新宅子那也是不打紧的。这翠云阁我与姐姐的姐妹众多,随便寻个地方借宿便是。何况安王也在这儿留宿,相公又何必担心那些流言蜚语的。”莲香轻巧地吐出一个果核,随即又拣了个果仁大的蜜饯果子给清荷递了过去。
清荷却是拿手刮了下这女子的鼻子,随后又把果子递到了苏瑾眼前。苏瑾摇摇头,她却是对这些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的。清荷又走过几步,塞进了谭纵手里。
“你这话说的。”谭纵看着一晚上嘴就没个停的莲香,一边把果子塞进嘴里,一边无奈摇头:“我担心的是这雨若是不停的话,今年的夏汛怕是会提前。若是如此的话,只怕这秦淮河就再难安生了。”
“这不正好?既然那个王知府在河堤上动了手脚,夏汛来的越早,便越能检验出这里头的猫腻来。到时候物证齐全了,直接拿人就是,也省的老爷你在我们面前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和你说不清楚这些。”谭纵自觉晦气的抖了抖嘴皮子,顺口把那果核吐出了窗外,这才转回头来道:“今晚你与清荷睡吧。”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姐姐,咱们找荷花聊天去,再不与这人说话了。”莲香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端了那盛满了果脯蜜饯的盒子随轻笑着的清荷出去了。
而一直不曾说话的小蛮自然也是跟着清荷、莲香两人走了。只是她关门时,却是满含期望地瞧了房内一见,只是见房内两人都未出声这才怅然若失地回房睡去了。
小蛮虽然知道苏瑾一向做事决绝,可她却一直想着这些不过是苏瑾给予她的考验。直到得这会儿了,她才真的意识到了,这一次苏瑾是绝难再容她在谭家了。
苏瑾待房中仅剩下两人后,这才开口问道:“相公心忧若此,可是担心雨势太大,夏汛提前致使秦淮河溃堤?”
第八十一章 防汛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谭纵叹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压在苏瑾肩头,下巴无意识地摩挲着苏瑾散开垂至腰间的长发:“虽说莲香说的的确没错,可是毕竟人命关天,这堤能不溃自然还是不溃的好。若是当真秦淮河决堤了,怕是沿岸百姓今年又得过苦日子了。而且,我看这雨这般大,就怕不止是咱们南京一处,苏杭二州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苏杭二州?”苏瑾拿手捋了捋自己的鬓发,眼神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去,似乎眼前就是苏州河、钱塘江溃堤的场面。那副洪水滔滔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景象着实太过骇人了些,简直就是一场人间悲剧。
“苏杭二州的这两位知府与王仁不同。”谭纵将头埋进苏瑾秀发中,深吸了一口悠然发香,这才抬起头来噫语道:“王仁好歹是个清官,最甚子事情都还有些顾虑。那两位却是没这么多顾虑的,只怕那河堤即便修了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还看不出来,若是真的有洪峰过境,只怕是一触即溃。”
苏瑾抬头看了一眼谭纵,见谭纵一副烦忧模样,不觉有些心疼。她尚是首次见及谭纵这副忧国忧民模样,竟是觉得谭纵这会儿有一股说不出得魅力,竟是让她着迷的紧。
“相公,或许明天便天晴了呢?你还是不用这般伤神了。”苏瑾低声说了几句,只是窗外的雨声却让她的话毫无说服力。
“呵,还是你说的对。”谭纵却是体会到了这女子的一片心意,不觉将脑海中的悲观情绪暂时抛开:“我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游击,南京城里头可还轮不着我说话。别的不说,只外面就有好几个四品的大官呢,便是连皇子王爷也在的,又哪用我担心这般许多,我着实是杞人忧天了。不过,自从拿出这牌子来后,我还真是有些着相了。”
“这不是好事么?”苏瑾也是有意开解谭纵,因此便说笑道:“日后咱们家也出了位忧国忧民的青天老爷,那可是一大幸事,说不得妾身还能得副浩命呢。”
“浩命不敢说,让你与皇后娘娘同殿而食却是可以的。”谭纵也是开心与苏瑾说笑了几句,这才停下话风道:“不过,我如今既然是幕僚的身份,该提的还是得提一下。只看明日醒来是否还是这般大雨了。”
第二日醒来,虽然不如苏瑾说的那般放晴了,可总算停了雨。
谭纵乘着翠云阁叫好的敞篷马车,领着苏瑾、清荷、莲香三个家室到了日升茶楼,刚进二楼包厢便听得岳飞云正说话。
“岳将军在说些什么呢,声音竟是这般低沉,我便是在门外也听不清楚了。”谭纵掀开幕帘,却是来了个先声夺人。
“飞云适才说到这天气呢。”赵云安与谭纵打过招呼,又低头招了个随从去门外安排苏瑾三女的早点,这才转过头来道:“你来的正好,你是余杭人,又在南京读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