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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第1页)

故此,被谭纵的这一番行为略微打动了的谢衍才会出生提醒。

谭纵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谢衍竟然会跟自己说这等话。但既然谢衍既然主动向自己示好交心,谭纵却也不会蠢到继续与这些老资格的侍卫玩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把戏,因此也放下了架子,轻声道:“我也知道做的鲁莽了,但是毕竟与大伙一起共过生死,若是要我在客栈里不闻不问,只顾着蒙头大睡,我却是做不出来。所以,这一遭便算是我在求个心安吧,便是被人嫉恨一时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说罢,谭纵却是自行出了杏林馆。

谢衍却是被谭纵这番话说的怔了一下,这才知道谭纵竟然是早就明白了这番道理。只是见着谭纵先走了出去,连忙也追了上去,但却是不说话了。

谭纵心里这时候其实也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这事情既然做都已经做了,再后悔就有些无用。再者说了,这时候在人前若是将后悔之类的表情表现在脸上,只怕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容易将这些无锡县公人的人心都散尽了。

要知道,如今闵志富这位苏州知府可是被劫走了,虽然有苏州府的驻军会率军前来搜救,但若是真想将人救回来,光指望这些驻军却是不够,还需得这些无锡本地的公人帮忙才行。故此,他才会不顾林青云的感受前来走这一遭——这话却是不能与林青云说的,否则便有对林青云这位无锡县县令指手画脚的嫌疑,因此只能让他一个人先做了。

故此,即便再如何后悔,谭纵却也不会放在脸上,一切放在心里便是。至于林青云那边,谭纵也只能寻个机会卖个好,好消弭这点可能出现的信任危及了。

第一七九章 惜人命

明心坐在重新启动的马车上,对面是一脸娴静表情的韩心洁。对着自己这位近似于有些“顽固”的小姐,明心心知即便自己再如何劝说也无用,干脆只能撇过头去看向窗外,故意用一副不满地嘀咕道:“这些军汉真是讨厌,有陈大哥在都盘查的这般严,若是陈大哥不在的话,怕是我们连街都出不了。”

说罢,明心用着眼角余光看向自家小姐,期望能看到什么变化。但结果很是让她沮丧,厚实的面纱将韩心洁的表情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其实对于一路上被那些巡查的军汉拦下来盘问了七八次,韩心洁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在她看来,能到杏林馆走一遭便算是成全了自己的心愿,至于路上耽搁些许时间也是无妨。反正韩文干也被林青云强留在了县衙帮师爷李福秀做事,因此这会儿韩心洁便算是难得的没人管束。故此,即便是受人盘查,韩心洁内心里那也是甘之如饴的。

惟独可惜的是……

至于明心嘴里的陈大哥便是在客栈门口毛遂自荐,要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无锡县公人陈文。以陈文在这无锡县里的人缘,若是在往常时候,自然是随处可走。可这会儿那些临时过来帮忙巡视的军汉却是认不得陈文的,根本不给他丝毫的面子,基本是遇上了就要盘查一番。而每一次,车厢都是必然要搜查的地方,因此韩心洁只得在车厢里将面纱戴上了。

明心正沮丧时,远处忽地驶来一辆马车,前面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正是半眯着眼的貌似正在打瞌睡的谢衍。虽然与谢衍不熟,但他身为谭纵侍卫的身份明心还是清楚的,因此顿时就知道了这马车里头坐着的是谁,因此连忙故意大惊小怪的在车厢里喊道:“咦,那是……那是谭亚元的马车吧。”

说完,明心便又坐回韩心洁身旁,故意气恼道:“谭亚元果然官威大的很,便是一路走过去都能畅通无阻,那些军汉见着了还得把路让开。可我们却得接受盘查,真是讨厌的很!”

明心这副气鼓鼓的小模样却是让韩心洁心里微微一乐,但旋又回复了平静。但这一回却不是韩心洁本意如此,而是她的确无心去笑。

明心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通透的,无非是想用这话题岔开自己的心思。但若是这个时候真搭上话去,只怕这小丫头便会借着杆子就往上爬,又将她与谭纵录扯在一起容纳后乱扯一通。故此,心情略微转好的韩心洁干脆不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原位,继续想着刚刚在路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支压抑的车队。

那支车队全数有两轮的平板车组成,长长的平板上面往往躺着三四个穿着公服的男子,每辆车边上,都有数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扶着板车相随左右,甚至有的已然哭的昏厥过去,直接就被人放在了车上。

这些女子装束并不统一,有的穿着绸布衣服,有的则是用上好的缎子剪裁的,便是穿着麻布衣裳的也有。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女子俱是一匹两尺长的白麻从头上翻了下去搭在了背上,又用两尺来长的白麻布条在额头上系紧了——这便是最简单的孝服了。

平板车上载着的便是傍晚时分在城外与山越蛮子激战后英勇的无锡县公人。与那些送到杏林馆接受医治的伤员不同,这些尸首直接就被送到了县衙里头。若是没有什么损伤,便让家属直接领回去,若是有肢体损伤的,便由仵作和义庄的老人一起动手将头颅四肢什么的缝合回去,再让这些家属领回去。

耳朵里听着这些家属的哭声,韩心洁心里头也不免有些压抑。好在明心乖巧,适才故意拿话岔开了韩心洁的思绪,这才让韩心洁不至于因此而伤心。但韩心洁却是觉得自己理应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当她到了杏林馆时便有了个自己的决断。

车外的哭泣声传进谭纵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车外。漆黑的夜色中,那一抹又一抹的白色是那么扎眼,刺激的让谭纵不敢再看下去,只得自欺欺人的将手帕大的窗帘拉上,以隔绝自己看向外面的视线。

只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是塞不住的。故此外面那一阵接一阵的哭声让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微微湿润的双眼在他的倔强中只能平视前方。

这支气氛极其压抑的车队让他很是不好受,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身边有人死去,而且是非正常的死去!但谭纵却还不至于为此太过伤怀,谭纵深知一旦打起战来了,伤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区别只是死的人不同而已。更何况此次能打退山越人,可以说功劳他占了五分还有多。

如此算来,虽然死了不少人,但他也救了更多的人,因此他自然用不着自责。

只是,这么一支哭灵的车队还是让谭纵心里一个一直被他压制着的疑问冒出了头:这些山越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又为什么会如此巧合的撞上林青云率领的无锡县公人?更为什么会对无锡县如此熟悉,竟然直接便围堵了县衙,掳走了苏州知府,更是将城里的富户一网打尽,无一遗漏?

谭纵想着在杏林馆里得到的这些消息,心里的疑惑是越来越深——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愿意充当山越蛮子的马前卒,前来无锡县里探路。

如此充足的准备,甚至连闵志富的存在都知晓,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只是这些东西暂时还不宜去谈,更不宜谭纵去摸。谭纵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山越人劫掠无锡县城绝对不是一件巧合,里面的水怕是深的很。要知道能得知闵志富存在的,即便不是无锡县里能排的上号的上层人物,那也是无锡县县衙里的消息人事!

唯一能信任的,或许只有林青云这位无锡县县令了——倒不是因为他官大,而是因为这位县令的身份特殊。根据陈扬几个人早先的说法,这位林青云的背后站着的也不是个普通人,在当今的朝堂里那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便是那些资历稍浅些的阁老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但是,谭纵又不敢将这个担子放在林青云肩上。

谭纵很清楚,林青云既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客栈,而不是留在县衙处理善后事宜,只怕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太多人命的概念——这很符合谭纵的某种认知:古代士大夫阶层对平民阶层的人命向来都是不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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