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一点点就要抓住浮木,哪怕离岸还很遥远,可毕竟是眼下最好的喘息之木。但是封岌出现,将她的浮木一脚踢开,居高临下告诉她那块浮木不可依。
“寒酥。”封岌的声音越来越冷,“在你眼里,嫁给那样一个东西竟是好出路?你的骨气呢?你在认命吗?”
他起身,一步步朝寒酥逼近。
寒酥凭着一腔气恼而来,而当封岌真的朝她一步步逼来,那种浑然天成的威压感,终是迫得她不得不后退,直到整个后脊紧贴着房门。
冬日的寒风在门外呼啸,打在房门上。房门不能阻,寒气肆意吹打着她的脊梁。
“说话!”封岌抬手,手掌压在她耳侧的门上,沉声逼问。
“宁为恶□□,不为……”寒酥望着封岌的眼睛,后半句话终是吐不出。
她将脸偏到一旁,不再去看封岌。心中的酸楚肆意生长,被她压了又压。
封岌握住寒酥的下巴,迫使她将脸转过来,与他对视。
许多不可言说的情愫在寒酥心中百转千回,生长、浇灭,又顽强破土。痛也好,思也罢,全部被她压下去。
她狠了狠心肠,直视封岌眼睛,绝情道:“将军曾说有愧于我。这话寒酥虽不认同,可若将军当真这样想。寒酥唯愿您再不掺和我的事情。从此天高水长,两不相干。”
“你再说一遍。”封岌咬牙切齿。
第27章
“天高水长,两不相干。”寒酥毅然直视着封岌,一字一顿。
封岌咬牙盯着她的眼眸。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放开她,让她爱干嘛干嘛,从此再不管她的事情。
那些出于责任的庇护,若惹人嫌,他又是何必多管闲事擅自为之?他绝非闲人,重担在肩殚精竭虑,还从未管过他人闲事。
可他还是不忍她飘零。封岌忍了又忍,才开口:“他已经死过两个妻子了,你就非要跳火坑,是嫌自己命长吗?”
“他的第一任妻子冲撞太子妃,所以他借着酒后杀了她。他的第二任妻子困于后宅争斗谋害了他一个身怀六甲的小妾,所以他放任小妾下毒取她性命。”寒酥道,“我没有威胁,也不会困于后宅的争宠。怎么就活不下去了?我光明正大地嫁过去,风风光光做我的皇子妃,有名有份,您怎么就料定我的日子不会好?”
封岌哑然了一息,再沉声质问:“那你是觉得现在住在赫延王府就不好吗?”
“不好。”寒酥直言。
哪里好了?是每日见了您尴尬难堪是好?还是看着疼爱自己的姨母因她和继女再生矛盾是好?
又或者担惊受怕笙笙再一次被害是好?
前两桩不需说,最后一件却是不能说。她不能提笙笙的事情,免得封岌又要大张旗鼓地帮她调查。调查妹妹被害之事本就不是封岌之责,她不想再亏欠。
舅母邀她赴宴,她早已知晓程家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可只要是为妻,能定下一门名正言顺的婚事,本就是她所愿,正如当初连沈约呈长什么样子也没记住也可以答应那婚事。真情真爱之事缥缈高贵,不是她所能奢求,能够体面出嫁已是最好的结果。
“请您放手。”寒酥声音是冷的,“不要再多管闲事,不要再害我。”
这句不要再害我,足够伤人心。
封岌被气笑了。
“好。就如你的愿。”他松开握着寒酥下巴的手,侧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寒酥转身,用力拉开身后的房门,从温暖如春的书房迈进寒风凛冽的冬日。
她大步往外走,坚定的步履走出决然的味道。
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她走出衔山阁,终是慢下了脚步。清明的眸中有泪光闪烁。已经忍了那么久的泪,又何必再落。她闭一下眼睛,将欲落的泪忍回去。
她转过身,回望衔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