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身上的铁甲甲片哗啦作响,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杜功颤抖了一下,不过他未有其他动作。
两名甲士一左一右挟住杜功的胳膊,将他倒拖出大堂。
往日里光鲜亮丽,最讲究仪表的他发冠掉落在地,披头散发再无半点风度。
他垂着头任由甲士将他拖走,刚一离开,便听见堂内传来一阵阵歌颂使君宽宏的声音。
杜远微微颤抖起来,他并不是害怕,而是羞耻。
羞耻竟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可是他能怎么办?
据理力争?
不,是他带人清点了蓟侯公孙瓒庄园府库,不顾阻拦运走了大半的财货。
是他告知了阿都那公孙瓒遗孤之事。
是他暂压了阿都那军事调动的报告文书。
可是。
那些运走的财货现在在哪?
他从何得知公孙瓒遗孤之事?
他不过小小一个功曹掾,异族异动的军情文书为何会送到他的案头?
杜远咬牙,似要将那些真相嚼碎了吞下。
他的老娘年迈体弱,本是该享福的年纪。
他的妻子不是什么大门大户,日日为他操持柴米油盐。
他的儿子在太守府上当差,将有大好的前途。
他的女儿,才刚刚嫁了好人家……
他不配据理力争,去辩驳什么真相。
杜远被拖行在庭院中,脚后跟染上黄泥,被拖出点点血痕。
终于到了前院,他看见太守府中奴婢军士以及前院的基层小吏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
这些人将如何议论他这个罪人?杜功面上露出一丝惨笑。
终于被一路拖到了前院,正对着太守府的大门。
两个甲士择了个中间显眼的位置止住脚步,押着手中这个身体单薄的文士跪下。
杜功动了一下,他伸手想整理一下身上被拖行弄乱的衣衫。
他想尽量体面的离开。
杜功的动作似乎引发了什么误会,两个甲士急忙一左一右将他按住。
两人互望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右边一人环视周围。
许多看热闹的小吏聚在廊下。
“罪人杜功,主守盗求贿枉法,意图谋害蓟侯遗孤,使君有令,斩!”这名甲士缓缓地拔出腰间的汉军制式缳首刀。
杜功垂头听着甲士大声诉说自己的罪状,他觉得眼角冰凉,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泪来。
他缓缓地抬头,想再看一眼天空,却听见自己脖颈骨头似乎发出咔哒的一声。
人头乱发遮脸,咕噜噜的滚到了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