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大树也没有折断枯萎。
已经滋生出的东西,再消除不掉。
对父亲来说,他能脱离贱籍做令支城中一小吏已是野望。
可是对他来说,脱离贱籍仅是第一步。
他想要成为公孙瓒那样,庄园的主人。
想要住进那样奢华的大屋,想要将璇娘子那样的娇软人儿抱在怀里恣意疼爱,而不需小意讨好,处处顾忌。
他知在璇娘子心中,他只怕也与虫蚁无异,跟她摆在屋里的一个物件无异。
物件能叫她起居方便,他能为她带来欢愉。
二者同时兼备使用性,其余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
可他并不介意的,人有用才有活着的价值。
就像他也知道,璇娘子素来喜欢英武俊朗,高大强壮的男子,连身边的亲卫首领也同她有些瓜葛。
可是他没有嫉妒,连他自己都只是后来者。
身后传来同行的陈姓司马沉重的呼吸,他们一同牵着马,行走在山间蜿蜒曲折的小道上。
这小道上遍布尖石荆棘,还有枝枝蔓蔓的树杈从旁伸来。
驮着火油革囊的马匹行走十分艰难,他们时不时便得停下脚步,徒手为马匹开出一条道路。
这样的体力消耗,着实叫令支来的陈姓司马几人吃不消。
陈姓司马虽是公孙璇亲卫首领,也是因武力出众才能得这一职责,可到底与常年行走山间的人是有区别的。
他有些疲惫的气喘起来,看着前面依旧身姿矫健挺拔的领路人。
璇娘子招来旁人,进到闺中,他怎能不知?
可是那样当面被提及,还是叫他既羞且恼。
他只想尽快的完成任务回到令支城中,远远的离开此地。
似乎是听见他喘息,邓姓首领的儿子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到:“陈司马,还应加把力啊!”
“前面的巨岩过后,还有一段窄小山道,十分难行,不知陈司马顶不顶得住。”
陈姓司马冷哼一声,并不像村夫愚氓一般被激怒,与人斗嘴。
对他来说,眼前这个人虽叫他感觉不适,却不是什么值得特别重视的对象。
不过一介低贱部曲。
眼见不能撩动这位陈姓司马的怒火,邓姓首领的儿子反倒自己生出些恼怒来。
不能争吵并非一直都是好事,某些情况下,这也代表着他并没有被瞧在眼里。
山道曲折难行,有时稍微开阔有时极为狭窄,就在一处巨岩旁,狭窄的土路几乎只容一人侧身走过,还需看顾着马匹。
邓姓首领的儿子扯住一马的笼头,将不愿前行的马匹拽上一处坡坎。
突然,他望着路边一处新折的枝丫,怔住。
狭窄的道旁,食指粗细的树枝折断,趴伏在路边,断口处除了新沾的露珠,还沁出一滴极新鲜的乳白色浆液,显然刚折不久。
邓姓首领的儿子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正是小道最狭窄的一处。
两侧是巨石山岩,这小道穿插在其中。
他陡然头皮发麻。
众人之中最熟悉这条小道的就是他,此时这小道两旁的山岩之上显然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