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境,刀剑碰撞,生命如同雨点般坠落不止,吾等兵势犹如滚滚惊雷。”
——『巨物』斯蒂芬·邦斯尔
奥德修斯,极夜之陆。
太阳刚落下不久,天色还未完全黯淡,远处的山峦散发着一片金红色的霞光,几片云彩也被这晚霞染上了金色。薄雾缭绕着这片广袤的草原,天边渐渐露出一轮圆月,周围还点缀着数颗星星。天空洁净如洗,随着夜色的降临,可见的繁星越来越多,一道银河显露在两个人的头顶。
“如何,唐娜。”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我跟你说过这里很美吧。”
“真的耶,吉顿。”唐娜惊呼道,“这片草原真是美极了”
“尤其是现在这种天气。”吉顿时不时瞟一眼身边这位女士,“我可是早早做足了准备,得知这几日都是大晴天才带你来——这里的景色的确美不胜收,可如果碰上雨季,浓雾就会将这里包围,美景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唐娜向后倾倒躺在草地上,吉顿本想顺势躺在她身边,可他又不敢离唐娜太近,不然会过早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只好心虚地看向天空,装作自己在赏月。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不知是不是黑夜降临的原因,云在这时候反而多了起来。起初只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散落在天空各处,而后像是突然有了生命般聚在一起,最后形成厚厚的云层。
“云把月亮遮住了。”唐娜双手托在脑后皱着眉说。
“啊,是吗?”吉顿回过神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天空上,直到唐娜提醒之后他才意识到,“可能我的计算出了一点小纰漏,想必我们要等下个晴天再过来了。”
“走吧,吉顿。”唐娜站起身来抖落衣服上的的露水,“要下雨了,看来你以后要更加用心去预测天气哦。”
“的确是这样,”吉顿注视着天空上的乌云,还是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吉顿是奥德修斯久负盛名的天象专家,对于预测天气还从未出现失误的情况,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自己的预测出了差错,也不可能会将两种截然相反的天气混淆。
原本柔和的细风现已变成狂风,青翠的牧草在如此强劲的风暴下此起彼伏,有一些青草甚至被拦腰折断,随着风流快速席卷于两人周遭。
“躲在我身后,唐娜。”吉顿拔出腰间的佩剑,他不仅仅是天象专家,在用兵斗狠方面也颇有造诣,“感觉到了吗,从天上传来的东西。”
唐娜呆呆地望向吉顿,此刻的他相比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前一秒他还是略显腼腆的学者,后一秒已经变成了面容冷峻的战士。唐娜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拔出的那把刀,她蹲在吉顿身后,尽力屏蔽耳边呼呼的风声,感知着从天上传来微弱的威慑。不!那并不微弱,相反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涨着威慑。如果先前这么微弱的威慑现在变得如此强大的话,那就只能表明——
发出那威慑的主人正飞速接近他们!
唐娜刚想将自己的判断告诉吉顿,却被一只手突然抓住衣领提起来,是吉顿。此刻的他眼神满是惊愕,脸颊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唐娜把准备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她明白吉顿一定比她更先意识到这一点。
“快逃!”吉顿拖着唐娜向前奔去,他们不知道要逃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避什么东西,他们只知道自己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直到再也感知不到那恐怖的威慑为止。
唐娜再一次抬头望向天空,厚厚的云层中逐渐浮现出散发着微光的光圈,看起来似乎是月亮终于要突破云层,给下方受到严重惊吓的二人送来一丝慰藉,然而并不是——唐娜多希望是这样,随着光圈渐渐明亮起来,二人所能感知到的威慑也陡然升高,唐娜发现吉顿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由奔跑转变为行走。她明白这种情况并不是劳累所致,当他们处于极高强度下的威慑时,就等同于身处于深海几百米所承受的压力,每一次移动都会受到阻碍。
洁白的光柱轰然击中在二人刚才所处的位置,并伴随一瞬沉闷的爆破声,而此时他们不过只走出了十米远,由此可见这里威慑的浓度之高。唐娜被强大的气浪掀飞在地,吉顿将刀深深地插进土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周遭的草皮被完全掀开,露出底部受到高温而变得焦黑的泥土。那道光柱的顶端形变为一个朝向天空的箭头,而中部又凭空出现了一道横贯的光柱,整体看来就像是形状怪异且散发着强光的十字架,吉顿所能感受到的威慑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他想要移动腿却发现已经无法动弹了。吉顿艰难的回头看向唐娜摔倒的方向,她再也无法承受此等的威慑以至于晕了过去。
昏过去了吗,吉顿自嘲的想着:也好,这样你就看不到我惨败的样子吧,毕竟让自己想保护的人看到保护自己的人被打倒的惨状,任谁都无法接受吧。
十字架形状的圣洁光辉散去,吉顿望向十米远那个瘦削的身影,虽说现在月光和星光无法照射到地面,可由于对面那个人一尘不染的洁白装束,吉顿还是能够看清对方的样子:那个身影穿着笔挺的大衣,肩膀处披着附带铜纽扣的斗篷,灰白色的皮质腰带十分考究的系在腰间,腰带上面附有一块刻着符号“J”的黑色徽章,裤脚很仔细地塞进长筒军靴,一顶白色的高礼帽略显滑稽地顶在头上,那顶礼帽前镶嵌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
简直就是军人与神职人员的结合体!吉顿艰难地举起武器强迫自己面向那个纯白色的身影。白衣人以军姿立正的姿态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吉顿甚至没有在白衣人身上看到一丁点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