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和我们的未来同时在他脑中浮现。
“你打算取什么名字?”老警官问。
“新罕布什尔旅馆。”父亲说。
“老天爷。”霍华德·塔克说。
“老天爷' Holy Cow,直译为“圣牛”,相当于“我的天”“老天爷”的意思。
'”这名字或许更恰当,但事情已成定局:它就叫“新罕布什尔旅馆”。
母亲和父亲回家时,我还醒着——他们去了远不止十五分钟,因此我知道,他们就算没碰见弗洛伊德和白衣人,至少也遇上了白帆船。
“我的天,哀愁,”我听见父亲说,“这种事你就不能在外面做吗?”
我可以清晰地想见他们回家的情景,哀愁一路沿着木板屋的篱笆又嗅又哼,惊醒不少浅眠的老先生老太太。搞不清楚时间的老人也许会往外看,望见牵着手的父母亲,然后忘了岁月流逝,边回床上边说:“又是爱荷华巴布的儿子跟贝兹家的女儿,还有那只老熊。”
“我还有一件事不清楚,”母亲说,“在我们住进去以前,是不是先得卖了这栋房子搬出去?”
因为这是他能把学校变成旅馆的唯一方法。镇上自然很乐意他把汤普森女中贱价买下,谁也不愿让这个眼中钉空着;溜进去玩的孩子可能会受伤,在防火梯爬上爬下,还会乱砸玻璃。但母亲的家——华丽的贝兹老宅——必须拿来抵整修的费用。也许,这就是当年弗洛伊德要母亲原谅父亲的意思。
“也许我们住进去以前得把它卖掉,”父亲说,“但也可能不用搬。反正这只是‘枝节问题’。”
这些枝节问题费了好些年才解决。后来弗兰妮说——那时她唇上的线早已抽去,伤痕淡得令你以为举指一抹或者亲吻一下就会消失——“如果那时老爸买了另一只熊,他就用不着一栋旅馆了。”但是我父亲有两个幻想:第一,熊能够以人类的方式生存;第二,人能够在旅馆里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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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巴布教练的胜利季(1)
1954年,弗兰克成了得瑞中学的新鲜人——这个转变对他而言乏善可陈,只是待在自己房里的时间更长了。后来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同性恋事件,当事者都来自同一间宿舍——而且都比弗兰克大——我们猜想,他大概遭到了男子预科学校常见的恶作剧。毕竟他一向都住家里,对寄宿生活毫无概念。
1955年,弗兰妮进得瑞中学,那是招收女生的第一年,转变并不顺利。当然,一跟弗兰妮扯上关系,要转变什么绝对不容易,然而这次还发生了许多始料未及的问题,比方说课堂上的性别歧视、体育馆的女淋浴间不够用等等。学校里突然出现女老师,也使得一些岌岌可危的婚姻立刻破裂,得瑞男生的性幻想更是不知增色了多少倍。
1956年轮到我了。那一年,学校为巴布教练买了一整批后卫和三个前锋;校方知道他要退休了,但是打从战后还没赢过一季,所以从波士顿最强的几所高中找来一批高四球员,算是帮他充场面。这下巴布教练不只有坚强的后场,前头也有了挡人的肌肉棒子。虽然老教练不赞成买“枪手”充数,还是很感谢校方如此有心。然而得瑞中学打的算盘可不只是为了帮巴布教练赢最后一季;他们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明年要吸引更多的校友捐款,还要替球队找一个年轻的新教练。只要再输一季,老巴布明白,得瑞就永远没有橄榄球队了。他当然宁可靠自己花上几年调教的队伍赢球,但没人会拒绝在落幕时当个英雄,何况胜利几乎已经十拿九稳。
“再说,”巴布教练说,“就算天才也得靠教练。少了我,这群家伙也热不起来。每个人都需要战略计划,也都需要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那些年,爱荷华巴布对父亲的计划和错误有许多意见。
巴布教练说,整修汤普森女中根本是一种“几近强奸犀牛的工作”,花费的时间更是超乎父亲预料。
把母亲家的房子卖掉倒是毫无困难——它天生丽质,为我们换得一大笔钱——但是新主人等不及要这栋房子,结果签完约,我们又付了一整年昂贵的租金。
我还记得看着旧桌子从未来的新罕布什尔旅馆拆除——几百张原本锁在地下的书桌,留下几百个待补待铺的洞。这只是父亲得处理的枝节问题之一。
四楼的卫浴设备更令他吃惊。母亲应该记得的,她进汤普森女中的几年前,顶楼的马桶和浴槽都订错了。应该给高中生用的卫浴设备,送来装上一看却成了迷你型——原本是北部一家幼稚园订的。因为比较便宜,校方也就草草将就。于是一届又一届的女学生上厕所得弯着腿,洗个手得低着腰——如果一屁股坐下去,儿童号马桶还会害人折腰。小浴缸注满只到膝盖高,镜子直盯她们的胸部。
“老天,”父亲说,“这简直是给侏儒用的。”他原本想把旧卫浴设备分装到整栋旅馆,至少他还明白客人不可能乐意上公共澡间,但还指望着能靠原有的设备省一笔钱。话说回来,学校和旅馆本来就没什么共通处。
“镜子还能用,”母亲说,“挂高一点就成了。”
“浴缸跟马桶也可以用。”父亲坚持。
“给谁用?”母亲问。
“侏儒吗?”巴布教练说。
“莉莉跟蛋蛋,”弗兰妮说,“至少还能用几年。”
还有跟桌子成套锁在地下的椅子,父亲也不愿意丢。
“这些椅子好得很,”父亲说,“坐起来很舒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