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如快起来,”展巾欣喜,这姑娘,不但一举一动浑然天成,难得还善解人意,如果林儿还在,或许为儿和湘儿也不至如此恶劣。她压住心口隐痛,“两位姑娘受苦了。”
嫣如抬眼望去,雍容,高贵,难得是眼中那毫不做作的怜惜,难怪湘儿一直叫娘不改口,那是只有娘眼中才有的宠溺,又岂是母后称呼所能有的?难怪要强好胜的湘儿会自然而然在她面前耍性子。不受控制的,她眼前一片模糊,站起,“谢皇后娘娘。”
秦湘重重吐出一口气,“娘啊,湘儿这两个姐姐这么好,却失了父母,婚嫁也无人做主,湘儿想好了,姐姐就从我那出嫁,不过湘儿不懂什么,娘就帮着出出主意,送份嫁妆。这样以后湘儿自己出嫁就不用娘操心,湘儿就拿了金子,驾了车子,叫上张铁将军给我搬东西。娘觉得怎么样?”她轻快走过去,偎依在展巾身旁。
展巾唇角含笑,轻点她额头,“湘儿你个小精灵鬼,又打你娘的主意!”
“不用了,湘儿。”嫣如看展巾眉间总有一丝轻蹙,她是皇后,打理后宫,两个亲生的孩子还如此置气,太累了。“皇后娘娘操劳过多,这些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了……”她见展巾殷切望过来,咬咬嘴唇,“真的不用了,皇后心意,嫣如感激不尽,还是……”
多好一个明事理好孩子,展巾心内暗赞,再看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秦湘撇撇嘴,“娘肯定又在想,湘儿要是有姐姐一半就好了,不过姐姐那么好,一辈子的婚姻大事都要操在一个连她一半都不如什么也不懂的妹妹手里张罗,……”
展巾心内一揪,“湘儿不许胡闹,”她转而笑语问嫣然,“不知是谁有幸娶得姑娘,……”
“咳咳,”秦湘清清嗓子,“私房话题,某些人是不是该……”
“唉,”秦行叹息,“彦儿,叫上你大哥三弟,咱们也议议私房话题,不过这不欢迎咱,走,去景阳殿。”
嫣如不禁微笑,与嫣然躬身施礼。“柳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你们是湘儿的姐姐,自然也是我们的半个女儿,”秦行微微含笑,“有湘儿这个小霸王在,宫里没人敢欺负你们,湘儿可真是让人头疼。”他摇头不已,嫣如却看出,并无头疼,并无不奈,甚至还有丝丝的欣喜与骄傲。
80 谎言一诺
景阳殿。
三人诺诺,恭敬侍坐,哪里敢议什么私房话题?秦行问了半天,只是一句但凭父皇做主。
史公公一旁侍立,心内暗笑,“史公公,把湘儿叫来,跟这三个儿子坐着,闷死了。”
三人抬头,恼怒,不屑,温润,出乎心,形于色。
秦湘大大咧咧走进,“还是老爹好,娘见了姐姐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什么碗啊,瓶啊,布啊,珠子啊,一个劲往姐姐那里赛。太子老大别吃醋啊,我们大秦国,什么没有,还在乎那一点小钱?闷坏了龙体,可划不来!”
她自顾自坐下,“开哥,可见到你了,几年不见,真是玉树临风啊。”
“湘儿,”秦彦不禁皱眉,“你就不能安静一会?”
“好啊,”秦湘马上一脸郑重,“何事找我?无事便走,从娘于婚丧嫁娶,以备来日诸兄之事时解娘劳累之忧。”
“哼,京中盛传湘公主才智无双,言语更是亲切得体,今日一见,不过尔尔。”秦开讥诮,“想不到八年前口舌锋利所向无匹的江清越,不是跟妇人一样罗里吧嗦,就是跟个穷酸书生一样掉文!泯然众人!”
“哦,敢问开皇子近年有何长进?”秦湘来了兴趣,倒不急着走,“放着好好的正阳不进,跑去深山苦修!”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秦开意满,“深山修为,静心明志,自有常人得不到的东西!”
人上人,秦为心思一转,曹家把开弟送出去,还打什么主意不成?
“要不打一架试试?”秦湘笑眯眯,“天天看山,脑子里也塞满石头了吧?”
“你!打就打,怕你不成?”
“这么容易就激起来,还静心明志呢,”秦湘冷冷,“山中光风霁月也没让你沉住气吗?师傅说修为首重修性,若性不静,纵有多能,也不过是一木偶,任人摆弄!”她直直看向秦开,“跟小时候一样笨!”不待他再说,她转向秦为,微微一笑,“像某人,师傅就说天生性沉善思,但过于多虑,”她不怀好意一笑,“小心早夭啊!”
殿内气氛为之一转,似乎每个人都在细细思量她的话。
不,她师傅的话。
“湘儿,”秦行斟酌词句,“你这几年,都学了什么?”
“师傅说海帝刚猛霸道,为人过于多疑狠厉,臣下多难尽心,但行事还算有度,不致苛刻,父皇则多谋善断,为人谦和,有识人之明,但乏用人的魄力,行事不够果决。”秦湘没头没尾说完就沉默不语。
又是沉默。
“那你呢?你师傅怎么说你?”秦为紧盯着她。
秦湘闭了眼睛,声音淡淡,“师傅说我性子疏懒,想得透看得开却未必能放得下,易平能容无情耐痛,绝对一难死的祸种。”
无起伏的话语,仍让殿中静寂一片。各人怀了心思,彼此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