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人在京城,便听说了北边的义武节度使请求朝廷出兵支援的消息。契丹王子都莫率军在代州和泰州一带打草谷,杀了不少的汉人。
汉帝急招几名大臣进宫商议对策。
中朝殿内燃着龙涎香,汉帝坐于龙座之上,身板显小,好像还不足以撑起帝王的气场。他像只落入狼群的小羊羔,惶惶地看着下面那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眼神停在萧毅身上的时候,又带了几分怨恨。
先帝临终托孤,命萧毅王汾等人辅佐新帝。萧毅以功进枢密副使,天雄节度使,大汉人人尊称一声萧使相,朝臣,节度使都以萧毅马首是瞻。谁还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偏偏这个人,满口的假仁假义,忠君爱国。他喜欢做什么,萧毅都要反对。
“义武节度使告急的事,想必众卿都听说了,可有什么对策?”汉帝稳了稳声音说道。
李籍上前,极力推举萧铎前往支援义武节度使。理由是放眼整个大汉,没有人比萧铎更善于对付契丹人。
萧毅在旁边瞥了李籍一眼。以往有建功立业的好事,这厮都巴不得塞进自己的亲信爪牙,这次一反常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汉帝问道:“萧使相,您怎么看?”
萧毅上前拜道:“代州和泰州为我大汉边境重镇,自然是要驰援的。契丹骁勇,犬子有多次与契丹交手的经验,派他去自然合适。臣没有异议。”
“那就这么办吧。朕拟旨,使相带回邺都去,命萧铎择日点兵出发。”汉帝挥了挥手,似乎不耐烦再议这些朝事,便起身离开了龙座。殿上大臣俯身恭送皇帝离去,李籍跟着出了大殿,汉帝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问道:“舅舅,你为何要推荐萧铎?他父子二人仗着战功,都快骑到朕的头上去了!就拿这次蜀汉边境的事情来说,朕的旨意还没下达,两位节度使都已撤兵,这皇帝做得有什么意思!”
李籍赔笑道:“皇上稍安勿躁。那萧铎不是从没有打过败战吗?这次定能给他个苦头吃,好好压压他们父子俩的气焰。”
“舅舅是何意?”汉帝疑惑地看着他。
李籍附在皇帝耳边说了一通,皇帝皱眉:“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契丹人若攻破边境,东京也危矣。”
“怎么会呢?臣有对策。皇上放心吧。”
皇帝半信半疑,李籍道:“臣新近寻来一只罕见的将军虫,皇上要不要见见?管保能斗赢上回那只。”
“好!好啊!”皇帝拍手,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李籍去看了。
萧毅等大臣从中朝殿内走出来,看着少年皇帝和李籍离去的背影,各个面容沉重。宣辉使刘寅走到萧毅的身边,说道:“使相看看,皇上整日里忙于享乐,不务朝政,这样下去,大汉早晚要亡啊!”
萧毅想起当年被先帝重用,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的那些峥嵘年月,叹了一声:“先帝待我等恩重如山。皇上年纪还小,你我尽心辅佐便是。否则便是辜负了先帝所托。”
“可……”刘寅欲言又止。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萧毅与刘寅等人告辞,独自出宫去了。
从东京到邺都,快马不过两日的路程。萧毅一回府,就把萧铎叫到书房,沉声问道:“茂先,蜀汉边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铎已经做好了萧毅会询问的准备,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我不惧与后蜀一战,只不过如此一来,南北皆成胶着之势,再加上杨信等人随时会反叛。到时候,纵父亲与我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四顾。”
萧毅看着他,面色未缓和半分:“这是第一次你未与我商量,便私自做了决定。”
萧铎随即跪下道:“父亲在京城,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禀明。擅自做主,还请父亲责罚!”
萧毅审视着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闭目了一会儿,才道:“你与韦姌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关于传国玉玺,可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没有。”萧铎回道。
“是你没问,还是她不肯说?”萧毅冷冷道,“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还需要我教你么?”
“父亲,就算传国玉玺当真在九黎,我们得不到,旁人也得不到。为何非要执着于一个符应?难道我们达成先皇遗愿,向皇上进献了传国玉玺,他就不会忌惮我们父子,从而不听从李籍的教唆?我不想利用女人,更不想利用九黎族,这非大丈夫所为!”
萧毅拍桌而起,走到萧铎面前,挥手便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打得萧铎嘴角溢出血,但他吭都没吭一声。这是他进萧家以来,萧毅第一次打他。
“你几时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不知道?瞒着我先给黄观他们写信,我为了树立你在军中的威信,从来不会撤掉你已经下达的命令。这样他们就会暗中保护九黎,不会再让杨信的事发生。你明明可以借杨信的手,让各方去九黎争夺,只要玉玺出现,抢回来即可。但你为了那个女人,动用我们经营多年的探子暗哨,将传国玉玺的下落,传得扑所迷离。若那些探子的身份暴露,便会被人除掉,我们要失去多少眼睛?你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我倒是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