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不知被楚彻拉拽了多久,她被楚彻拉至营中的校场,校场之下陈列着数万整装待发的将士,而在她眼前,不远之处,捆绑着数十个战俘。
其中姜苒一眼便识出了中山的军装,余下的想来就是秦兵。
楚彻本是拉着姜苒,他的手臂忽一用力,一把将姜苒从后拉至身前,他将姜苒禁锢在身前,随后大喝:“行刑!”
随着楚彻话落,姜苒眼看着数个中山俘虏被拉拽出来,随后鲜血喷薄,圆滚滚的头颅落地。
姜苒看的浑身颤抖,她只觉得胃中翻滚,恶心一涌而上,她撇开头躲避着。
楚彻感受着姜苒的反应,见她躲开,他的大手从后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他紧握着,强迫着她,不许她移开半分。
姜苒不知看了多久,她终是忍不住那强烈难忍的恶心之感,奋力挣脱开楚彻,她的身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姜苒紧捂住胸口,不住的干呕。
阴沉了多日的天,终于落了雨,毛毛细雨从穹顶飘落,细密如针编织着人间,姜苒感受着那冰凉的雨滴,眼前产生了一瞬的模糊。
楚彻看着跌落在脚边的姜苒,他眼中的神色也被细雨所模糊,辨不出来。只见他抬头,对着校场之上,整齐以待的军队,大声下令:“整军南下,灭了中山!孤要姜铎的人头,以祭无辜牺牲的将士!”
楚彻的话,让姜苒只觉得五雷轰顶,让她的大脑一瞬麻木空白。
雨越下愈大,本是细雨绵绵,慢慢化成了颗颗雨滴,滴滴从空砸落。
“灭了中山!以报血仇!灭了中山!以报血仇!”校场之上,将士们愤怒的高呼,让姜苒浑身上下冰凉透彻,她怔愣在那,不知多久,她似乎是被更大的冷雨浇醒的,她回神,身前的校场,已空无一人,唯剩下大雨也冲洗不掉的深深陷入泥土里中山俘兵的血迹。
姜苒猛然转过身,大雨模糊中,楚彻的身影仍立在那。
“殿下……”姜苒无助的伸出小手,她拉拽住眼前楚彻被淋湿浸透的衣摆,雨水砸在她的小脸上,似溪水般融汇,姜苒被浸湿的小脸上早辨不出那些是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姜苒紧紧的拽着楚彻的衣摆,她仰头近乎哀求的望着他,她哭得哽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没有颜面向楚彻开口祈求。
雨,模糊了楚彻的神色。他从高至下俯望了姜苒许久,随后扯动衣摆,甩开姜苒拉拽的小手。
他冰冷的声音随着雨滴砸落下来:“滚回去,别逼孤休了你。”他话落,不顾摔倒在大雨中的姜苒,转身而去。
姜苒看着楚彻离开的背影,奋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她追赶了几步,却再次无力的摔了下去。
“殿下,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该求您将兄长放回国,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以命相抵,偿还徐将军,还请殿下放过中山,放过兄长,一切的错,妾身愿意承担。”姜苒再没力气爬起,她只是挣扎着在地上向前爬去,她透过磅礴的大雨,哭求着喊道:“殿下,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以命相抵……”
大雨倾盆而下,将姜苒全身淋透,将她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掩盖住,姜苒以为楚彻早已愈行愈远,却忽然看见,大雨砸落的地上,有熟悉的脚步踏来。
楚彻看着地上,极度狼狈的姜苒,缓缓俯身,这次,他眼底的怒意清晰可见。楚彻一把握住姜苒的脖颈,他低头逼视着她,猩红了双目:“以命相抵?你这条贱命抵得过孤数万的将士,抵得过万般相信你们中山的徐贲吗?”
姜苒只觉得窒息感一涌而上,她的眼角仍不住划出泪,她望着楚彻,眸中只剩渐渐的迷离:“……殿下,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
姜苒不住的呢喃着,再没了力气,在这冰冷的暴雨中渐渐合了双目。
……
楚彻看着昏倒在床榻上的姜苒,只觉得心被掏的一空,可是当他得知姜铎叛变徐贲战死的时候,他的心已经空了,现在,只是更加空洞。
军医跪在床榻边为姜苒搭脉,几经确认,军医转过头道喜,虽是道喜,声音却颤颤巍巍:“恭喜殿下,良娣……有喜了。已两月余。”
闻言,楚彻的身子怔愣住,他的目光停滞在姜苒身上,两月前他发兵之前那晚的情景涌入脑海。
之后,他拿走了她的药。
楚彻一动不动的望着姜苒,眸中神色纠结而复杂,难以言表,良久他闭了闭眸,再睁开对向跪地的军医:“孤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