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离开码头一路返回燕宫,回到燕宫时楚彻早已等在临渊旧宫,楚彻见姜苒回来连忙迎了上去,随后让全元下去传膳。
楚彻握住姜苒的小手,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滑腻,还带了些外面的寒气:“云芙说你出宫了,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姜苒垂下眸,眸光微暗的落在楚彻的握过来的大手上,随后她抬起眸对着他反问:“燕王是不许我离开燕宫吗?”
闻言楚彻的薄唇微动了动,似乎一时语噎,他先是拉着姜苒走到长案前落坐,继而开口解释:“自然不是,只是你仅带着钟氏出宫太不安全,日后你想出宫我若无法陪着也至少要派一队护卫在侧。”
楚彻的大掌将姜苒的小手攥的很紧,不知是紧张还是何故他的掌心渐渐浸出薄汗来,姜苒能轻易的察觉到楚彻的变化,他握过来的手掌似乎有些颤抖,姜苒一直垂着的眸抬起,她深深的望了一眼楚彻,随后动了动小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我知道了。”
全元带着人上来布膳,他一般布膳一边对姜苒道:“陛下午时便来了,知您出宫了便一直在这等了您一个多时辰,午膳也是热了多遍。”
姜苒闻言眸子不由动了动,她下意识的望向楚彻,却见他沉着脸呵斥全元:“多嘴。”
全元连忙认罪,不再敢多言。
席间又一瞬恢复了安静,楚彻和姜苒都喜静便只留了钟娘和全元在旁侍奉,姜苒瞄了眼菜色,大多是她爱吃的。
楚彻只不住的向姜苒的碟子中夹菜,倒是在全元那番话后再未开口说什么。
姜苒瞧着手边几乎被堆满的碟子,又瞧了瞧楚彻,她思索了片刻随后开口:“我上午去码头了。”
“白逸修给我递了消息。”楚彻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夹入姜苒的碟子中:“你想去哪我都许你,只是别像今日这样自己出宫,若非白逸修告诉我你在他那,我只怕就要带兵搜城了。”
他的语气说得上温柔,充满了让姜苒诧异的耐心和担心。
听闻楚彻此言姜苒便知,果然……白逸修这厮是靠不住的。她人还尚在码头他便已经将她给买了。
楚彻见姜苒不说话又问:“你去找他可是有何事?”
姜苒闻言不由一顿,随后她抬眸对上楚彻的视线:“他没告诉你吗?”
白逸修这个多嘴的若是说了,以楚彻的心思不难猜出封明月。
楚彻摇头。
见楚彻摇头姜苒慢慢收回目光,她低垂着眸,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叙旧。”
楚彻望着身旁的姜苒,她的态度可谓极尽冷淡。之前他挥兵南下想要接回姜苒也只是他在赌,他比他想象中更轻易的赌赢了,姜苒回到了他身边。还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声音,可是她眉眼间的清冷却让他感觉无比陌生,她对他的排斥更是轻易可见。
楚彻知道他亏欠姜苒太多,也不强求她原谅他,可是如今的他面对姜苒是更多的不知所措。
“苒苒,九月入秋将在黛山举行行围,这是我父王在时的传统,今年要继续延续下去。”楚彻望着姜苒,语气中带着试探和期盼:“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爬上岱山山顶赏雪。”
姜苒握着筷子的小手随着楚彻的话不断攥紧,那时,她才来幽州未有多久,对楚彻还是满心的畏怕,也是在临渊旧宫中,他以兄长之事同她交换,便是第二日幽州落了第一场雪。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雪,却因为前晚的折磨心中委屈酸涩,望着那苍白的雪只觉得心中苍凉。
后来他来接她,带着她出了城,策马登上岱山,他拥着她同她共赏大雪压境后的幽州,是一片的江山壮阔。
“我吃饱了。”姜苒忽然放下筷子,她从长案前起身,快步转入内殿。
若说她出嫁来幽州的心境,除了畏恨还带了点点的希望,希望她的周旋能为中山赢来喘息的时日,希望她的周旋能护住父王母后和兄长。所以面对楚彻时,她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她在他面前极尽的委屈求全,可是如今,父王还是去了。
她承受了那么多屈辱而换来的希望,还是在父王去时功亏一篑。回到中山的这两年间,她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她一开始便错了,她不该嫁来幽州,她应该好好孝顺在父王膝下,留在中山帮助魏廖改革变法图强。至少这样,她不必对楚彻动了不该动的情,生了不得不的怨,造了难以挽回的孽。
嫁来幽州的一年间,她除了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不但没护住父王,倒头来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