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谷拉住马缰,谢朗跳下车,奔回受袭处,冲着那个在泥土中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狠狠踹了两脚,才奔回来。
张若谷看得哈哈大笑,待谢朗跳回马车,朗笑一声,“坐稳了!”马鞭抽响,马车启动,又快又稳地前行。
“蘅姐,你醒了?”谢朗欣喜万分地望着缓缓睁开双眼的薛蘅。
薛蘅眼睛略动了动,便要挣扎着坐起来,“张兄,还要劳烦你煎药,实在是………”
张若谷将药汁倒在碗里,谢朗抢着端过,象奉着稀世珍宝一样端到薛蘅面前。薛蘅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这才醒觉药太烫,只得在床边坐下,嘴唇鼓气,凑到药碗前,一下下吹着。
他吹得嘴酸麻起来,薛蘅不耐道:“行了。”
谢朗笑着将药递给薛蘅,看着她一口喝下,心中欢喜难以言状。
薛蘅“咦”了声,抬头道:“这药里的人参……”
张若谷负手站在床前,眼睛里透出笑意,“阁主果然见识广,我这支北梁人参收了十年,没什么用,今日能派上用场,倒是幸事。”
薛蘅连声道:“张兄厚德,薛某实在承受不起。”
张若谷仰头大笑,他唇边威武的胡须也随着笑声微微颤抖。笑罢,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薛蘅,道:“薛阁主这话可就太见外了,莫非是要赶张某走不成?”
薛蘅把碗顺手递给谢朗,拱手道:“是,张兄说得对,是薛某矫情了。”
她心里好奇,问道:“这药里的北梁人参,只怕当世找不出几支来,当年我二哥百求不得,却不知张兄是如何得来?”
谢朗看看手中的药碗,又看着她望向张若谷的眼神,只得怏怏地站起身,将碗放到药炉边。
可等他放好碗,转身一看,张若谷竟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手也搭上了薛蘅的手腕。
三七、豪气能克雪岭虎
谢朗总算是看清了张若谷的面色,但也费了番力气才将已到喉边的一声大叫吞了回去。
薛蘅却一惊,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张若谷的手指宛如铁楔一般,她便不再动弹。
张若谷眉头渐渐凝重,似是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谢朗连声问道:“怎么样?伤得很重吗?还是药不起作用?”
张若谷眉头又舒展开来,向薛蘅笑道:“阁主且放宽心,这种北梁人参我还有很多。阁主只要再服三天药,半个月内不乱动真气,就能康复如初。”
谢朗一颗心悠悠落地,看张若谷的手还搭在薛蘅手上,便老大的不自在,如同有虱子在身上咬一般,偏又不知这虱子从何而来。
薛蘅道:“只不知张兄如何得来这么多北梁的珍贵人参?”
张若谷却还不松开她的手腕,道:“说来也有意思,这些北梁人参我没有花上一分银子。”
“哦?”薛蘅来了兴趣。
张若谷侃侃而谈,“十年前,我游兴大发,到了北梁国,本来是想去会一会傅夫人,谁知傅夫人闭关了。我只得四处游荡,游到了雪岭。那时正是寒冬腊月,我在雪岭最深处迷了路,只得挖树根、喝几口烈酒撑着。熬了几日,眼见树根也没得挖了,而带着的烈酒也只剩一壶了,我一气之下,便将那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想着即使是死了,也要做个醉死鬼。”
薛蘅道:“想来阎王爷不收醉死鬼,张兄又回来了。”
张若谷仰头笑了笑,道:“阁主说得是。我正想着如何打得阎王爷送我投个好人家,却觉地震山摇,林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叫,然后就是一阵阴森的狂风。”
谢朗也听得来了神。他虽与平王经常出围打猎,但不管是在西山还是在皇家的围场,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打到过老虎。即使有一次陪景安帝狩猎时,众人合力围狩了一只老虎,但那是为讨好帝君的臣子早就在围场中安排好的,老虎从御苑中运来,而且事先饿了数日,瘦骨嶙峋,气得景安帝狠狠责斥了一顿。此刻听这大胡子竟在人迹罕至的雪岭遇到过老虎,大感有趣。
他慢慢在床沿上坐下,问道:“老虎出现时真的会有狂风?”
张若谷却不看他,目光不离薛蘅面容,微笑道:“云从龙、风从虎,这句话说得倒是半点不假。我被那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待睁开眼时,虎已到了我身前十余步处。”
薛蘅听得心中微惊,和谢朗同时追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