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行进了差不多两个星期,10月初,727团终于抵达秦岭脚下的陕西宁强县境内。当晚,官兵们仍生起篝火在山中宿营。
“团长,才过中秋节十来天,怎么就这么凉了啊?”5连一排排长王子云问前来营地巡视的团长张宣武。
“就是!我们刚出发的时候还汗流浃背的,自从开始爬山以后,一天比一天冷。白天爬的时候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冷得罩不住。”连长张进如说。
“山上当然要冷一些,再爬高一点,还能看到终年不化的积雪呢。”老家在山区的小胖子赵强说。
“你这也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点,翻过秦岭,就是北方了,北方的气候,和我们四川盆地大不一样。古人说:‘胡天八月即飞雪’,再往北走,很快就要碰上下雪了。”张宣武笑道。
“下雪?我的妈呀!乖乖不得了!我们还穿的是单衣短裤呢,秋装和冬装都没有,再往前走,不就要冻僵了?”“烟灰儿”潘玉印伸伸舌头说。
“这是个问题,好在到西安就能换服装了。先前在川内,一则本来天气还不凉,二来在省内有刘总司令和省政府的统一安排,吃住行后勤一路都有保障,出川之后,弄不好就没先前那样方便了。好在翻过秦岭很快就能到宝鸡。到了宝鸡,我们就可以坐火车去西安换装备了。”张宣武说。
“如此说来,我们走在前面的比后面开拔的还好一点,能早点穿上秋衣。”王子云说。
“就是!也不晓得后来的人会不会冻出病来。”张进如说。
“这么多人,穿这么一点点在崇山峻岭中跋山涉水这么久,身体稍微有点不好、休息不好,就会水土不服,冻出病来。”张宣武说。
“张团长,我听王旅长说,火车神奇得很呢,是一些安在铁轮子上的铁洋房子,人坐在铁房子里头不用走路,不要劳动,坐着摆龙门阵、躺着睡大觉、抽大烟都可以,过两天,车子停下来,把铁房子的门一开,嘿,西安到了!比千里马又快又稳。这是不是真的啊?”张进如问。
“不劳动,还趟着抽大烟呢!连长,你莫乱吹牛,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哦?我们要是能像长官那样,都有马骑,就谢天谢地了。”坐在他旁边的潘玉印不相信。
“就是!有轿子更好!”赵强跟着说。
“胖娃儿,我看你娃爬山实在有点笨,恼火得很!你想找轿子,这还不好说,只要你愿意掏钱,我包管帮你找滑竿。”潘玉印抢着说。
“去去去,哪个跟你说哟。要是你出得起钱,我还可以帮你雇马,或者给你雇个鸡公车!”
“去你的!”赵强笑骂道,推了潘玉印一下。
“你就不能老实一小会儿,好好听张营长把火车牛皮吹完嗦?”潘玉印回敬道。
“哈哈哈哈!”张宣武开怀大笑。
“不骗你们,听王旅长说,先前邓司令给他讲的时候,他也不信。后来,他自己出差到西安去,亲自坐了一盘,嘿,真就那么神!不信,你问张团长。”张进如说。
“团长,张营长说的是不是真的哦?”赵强问到。
“火车当然比马强多了,它的肚皮里头可以一次装着几千人一起跑。”张宣武笑道。
“有这么大的马?那每天得喂它好多草啊?越说越神奇!”赵强问。
“胖娃儿,你就只晓得憨吃傻胀。”潘玉印笑他说。
“所以我才不像有些瘦烟灰那样怕冷啊。”赵强反驳说。
“哈哈哈!”张宣武没想到赵强会这样提问,更没料到赵强会这么回敬,见他俩拌嘴如此有趣,不禁大笑起来。他解释说:“胖娃儿,告诉你吧,火车只吃煤炭,不吃草。”
“吃煤炭?煤炭又不是月饼,有啥子吃头嘛?那还不如马吃草和烟灰儿抽烟呢。”赵强笑起来。
“去!烟灰儿抽烟,胖娃儿吃草!”潘玉印骂道。
“哈哈哈,你只晓得马,但是拿马给你作比喻不好,应该用汽车作比较。汽车,就是这次给我们运物资的大卡车,总晓得嘛?就是我们在过剑门关的时候抬过的那种。喏,那边那种。”张宣武说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
“卡车,当然晓得。我还爬进去摸过方向盘呢。”潘玉印笑道。
“你们全营的人,都可以用一个火车一趟子全部运走。”张宣武说。
“有这么大的汽车?团长,你不是也在吹牛吧?”张进如也吃惊地问。
“火车可不是一个汽车,是把好多像五六个汽车那么长的车厢绑在一起,放在铁轨道上头跑。保路运动你们晓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