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某府书房
“看看,我就说了她跟别人不一样,你还不信。”看完手里有关于沈殓近些日子的记录之后,梅仁面带喜色地同自己女使说道,“她这个人真的蛮有意思,每日除了温书抄书以外,旁的时间就只是与邻人们聊聊闲话。”
她点评道:“多怡然自得的一个人啊。”
“…可是她同旁人聊的尽是一些东家长李家短的话,有点太长舌妇了。”女使的年纪与沈殓差不多大,相貌清丽,穿着浅碧色的女使服,显得十分娇艳可爱。
她原本是一直没说话的,直到梅仁开始无底线地夸奖对方后,她才忍不住出声道。
闻言,梅仁放下手里的纸,很不赞同道:“但她胜在随性不是吗?你看看这府里的人,千篇一律,不是乖张就是骄纵,偶尔来几个温婉的,过不了几日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这些年我看都看腻了。”
说罢就叹气,眉眼也带上了两分的哀思,“诶,我那未婚夫死的也算是有用,要不是他死了,我气不过,离府出走了,不然还遇不上我的沈卿。”
她口中说的“沈卿”自然就是沈殓了。
若是沈殓在此,听到梅仁用如此这般眷恋沉迷的声音称呼自己,只怕是夜里都不敢入睡,非得找个绳子当下吊死自己才算完。
“殿下慎言啊…”女使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提醒道。
“慎言什么?我这莫名其妙的当了望门寡,皇叔也不替我说话,派来的巡抚又非说陈郎是死于意外——什么意外?意不意外的我能不知道吗?他们就是嫉妒我与陈郎比翼连枝。”
说着说着她便眼角含泪,面上也带上了几分苦楚:“我与陈郎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他这一走,独留我在世上一人。我活得已是如此憋屈了,现下说个话还要我小心翼翼,这公主谁爱当谁当!”
言罢,大约是真的有点恼了,于是还拍着书桌在那里发脾气。
结果拍桌子的力道大了一些,扯到了自己背上的经脉,骤时便咳得撕心裂肺了起来:“咳咳咳……”
“殿下,殿下?”女使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下那口气,安抚道,“殿下切莫这般说话了,陛下心中是极为爱护您的,只是朝中人多口杂,不好过分偏爱您。”
是了,梅仁便是当今的落阳长公主殿下。
姓顾,名谲,字言一。
对于女使的这个说法顾谲心中有气不好撒出来,便一把挣开对方扶着自己的手,对着书房外呵斥道,“丫鬟呢?本殿下的药呢?!什么东西,本殿下都咳成这样了还不把药送来!”
骂骂咧咧间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便端着药碗诚惶诚恐地疾步而来,进来后也不敢乱看,只乖顺地跪在顾谲的椅子前,将盛药的托盘高举过自己头顶,怯懦道:
“殿下,请用药。”
顾谲脾气素来乖张跋扈,阴晴不定,明明是她自己要丫鬟送药过来的,可等丫鬟真的把药端上来了,她又发起了脾气,一记窝心脚踹在了丫鬟的身上,怒道:“狗东西,随时都替本殿下把药备着,是生怕孤死不了是吧!?”
这一脚下去,丫鬟连人带药直接滚在了地上,碗碎了一地,刚爬起来就又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殿下息怒,御医说了,您不能动怒,要平心静气。”梦秋上前劝道。
刚动了怒的顾谲也觉着自己脑子又昏沉了些,还不如在山上的那几日清明,便道,“这浑账东西定然是怕着我死了要陪葬,这才熬了药一碗又一碗给我灌……给我灌,灌这么多,是想要药死我。”
梦秋对顾谲的颠三倒四早已习以为常,但仍解释道,“是御医说您前些日子外出停了药,怕药效不够,这才让奴婢们多熬了些,备着……”
说着便给了跪在一旁的丫鬟一记眼色,丫鬟收到信息,感激的看了梦秋一眼,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