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不动声色地解了围,刘鹏达窘迫稍减,脸上的红云也慢慢退散。顺着他们的话茬偷眼打量。见她神情举止虽不像大家小姐那般娇羞婷袅。可处处透着大方和自然,跟“野”字完全沾不上边儿。望着她在晨光之中染着淡淡光晕的侧脸,一时痴怔,竟忘了收回目光。
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咸喜酒楼。叶知秋让老牛叔和刘鹏达在外面等,自己带着阿福进了门。
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伙计守在门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见有人进门,精神一振,习惯性地堆起笑脸。待看清她们的衣着打扮,热情先自减了三分。连招呼声都淡淡的,“两位姑娘吃饭?”
“我想见见你们娄掌柜。”叶知秋表明来意。又礼貌地拜托,“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通传一声?”
伙计听她张口就要见掌柜,惊疑地打量了她几眼,“姑娘……找我们大掌柜有事?”
“是啊。”叶知秋点了点头,“我想跟他谈笔生意。”
伙计见她们衣着寒酸,还以为是来投奔大掌柜的穷亲戚什么的。听她说要谈生意,很是意外,“谈什么生意?”
叶知秋笑了笑,“卖菜。”
听到“卖菜”两个字,伙计神情之中的谨慎迅速退去,添了几分不屑,“我们大掌柜忙得很,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那得五十两往上的生意才行。看你们这样,也谈不成那么大的生意吧?”
叶知秋的确没那么的生意可谈,也不在意他的态度,“那我能见见你们酒楼的管事吗?”
“见管事也得十两往上的生意才行。”伙计睨了她一眼,目光带着不假掩饰的轻蔑,“你们谈得起吗?”
叶知秋不急也不恼,继续问:“那采办呢?”
伙计听她一再退让,愈发想当然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我们酒楼不缺你们那点儿干菜咸鱼。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做生意,快走快走。”
阿福已经忍他半天了,眼见生意做不成,便沉不住气了,狠狠地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伙计一听这话顿时恼了,“你说谁狗眼看人低?”
阿福双手叉腰,“谁应声儿我就说谁。”
伙计恼羞成怒,脱口反击,“你这个浑身穷酸气的乡巴佬!”
阿福丝毫不肯示弱,踮起脚来跟他对着瞪眼,“你这个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狗都不如的狗奴才!”
“你……”伙计骂不过她,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扯着嗓子吼道,“滚,从我们酒楼滚出去!”
阿福也有点气糊涂了,“滚就滚,谁稀罕你们这破酒楼?知秋姐姐,咱们走。”
说着伸手拉人,却拉了一个空。一愣神的工夫,就见叶知秋绕开伙计,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她吃惊不已,“知秋姐姐,你……”
“过来坐。”叶知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笑眯眯地招呼她。
阿福不解其意,眨着眼睛看了半晌,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迟疑一下,便依言走了过来。
伙计见她们非但不走,反而坐下了,又急又怒,“你们这两个乡巴佬还想赖在我们酒楼不走了是怎么的?”
叶知秋不接他的话茬,“小二,点菜。”
“你们要是再……”伙计嚷嚷到一半儿,又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点……点菜?!”
叶知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们酒楼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吗?我们点菜很奇怪吗?”
伙计被她黑湛湛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犹自嘴硬地哼道:“我们酒楼的菜贵得很,你们吃得起吗?”
叶知秋笑而不语,从腰间取出两枚五两的银锭,摆在桌上。
伙计没料到她能拿出这么多钱,惊得张大了嘴巴。目光在她和银锭之间来回游移着,一时间摸不准她是什么来头,不敢随便说话。
叶知秋笑容不变,“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