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便挂着不肯下来。
寒梦笃挫败地搔搔脑袋,遂又指着那猴子笑骂道:“你这畜生,学谁不好,偏学那不中用的小豆丁!”话虽如此,还是把手中的链子交到羽君手中。
羽君朝她作个鬼脸,牵了王九儿的手,在寒梦笃的带领下,朝着御阳街市最繁华的东门走去。
亲眼见到这里的街市,羽君不由得赞叹起来。御阳城不但城防颇具规模,就连市场也非常热闹。御阳共有东西两个大集市。东门处小商贩居多,西门则聚集了外地来的大客商。但平日里百姓常出没,较有看头的,还当属东市。沿街林立着铁匠铺子,毛笔行,肉铺,酒肆及饭馆,也有支个摊卜卦测字的。男女老幼,在街上各取所需,各得其乐。
最让羽君学得稀奇的是,街角处有一些女子围成个圈在讨价还价,圈中货物样跪着几个男人,有些就像王九儿脸上一样,戴着颜色各异的面具。寒梦笃介绍说,那些是在交易男奴,这里并不是专门的奴隶市场,所以在这里出售的男奴价格也比较低贱。
王九儿始终没把头转向过那边,头上的斗笠在昨晚又被他沿边缘缝上一层青纱。羽君无法看到王九儿的表情,只好用力握住他的大手。王九儿有所察觉,先是一怔,继而回握她的。
这时街市忽然静了下来,行人们自动退在两边。羽君他们也只好随着人群站在一旁。旁边有两个手提菜篮的男人窃窃私语:“听说了吗?昨儿个金满满去讨债,将个八旬老妪活活逼死了。”
另一个诧异道:“金家不是首富么?还在乎那么一点点的钱?再说金家的借据从来都是只存于借债方,那么大的派头,何至于去难为个老人?”
“唉,你有所不知,那金满满视财如命,锱铢必较。”那人又抬手一指:“喏,你看那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有钱似的。”
羽君等人抬头望去,果不其然,一顶黄金软轿翩然而至。数数抬轿子的,足足十二个人,外加轿旁行走丫鬟。羽君啧啧嘴,好大的气派。那轿子,黄金的轿身耀眼,朱红的杠子刺目,将华丽演绎到极致,反而显得无比俗气。
正看着,王九儿怀中的猴子冷不丁被那么多生人挤着,躁动不安,忽然狂性大发。猛地挣脱王九儿的怀,朝着没人的大道窜了出去。羽君手握着链子,一时反应不及,也被带到大道中间。
只听身后王九儿的吸气声,和看热闹人们的惊呼,以及寒梦笃聒噪的大嗓门:“哎!小豆丁,你可抓住了,我那金猴可是宝贝!”
羽君顿时满头黑线,这寒梦笃还真是……现实。
金猴直奔黄金软轿而去,难道是看见那颜色以为见着了同类?羽君摇头挥去无聊的设想,眼下只有被猴子拽着跑的份。对面抬轿子的人见前方的一幕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停住。
羽君直跑到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之际,那金猴来在轿门口,忽然停下。见机不可失,羽君忙加快步子扑向金猴。在抱住猴子的一刹,却因用力过猛无法收势,就这样连人带猴,一同滚入轿中。
犹记那年初相遇
满满,也许你早已忘记,那个十年前的深秋,那一场华丽又荒唐的相逢。而我却始终都记得,软轿里亮得眩目的光线,以及扑倒在你怀里时,从你身上传来的腻人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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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中人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大一小,一红一金两个身影倾刻间撞个满怀。
羽君努力将眼睛眯起来以适应轿中的光线。金丝金鳞的帘幔,金锦滑柔的软塌,轿顶悬挂着四只斗大的黄金构架的灯笼,灯笼内烛光晃动。羽君不禁咋舌,外面可是白天呢。总之这轿子给人的感觉是盛满了世间的奢华淫逸,纸醉金迷。
感叹完毕,羽君才赫然发现自己身陷一个香气袭人的怀抱里。只是那香味过于杂乱繁多,腻得叫人透不过气来。再细看那人的相貌--居然看不清楚。真怀疑此人脸上涂了多少粉呐?整张脸白得吓人,眉毛都被遮住了。更受不了的是,只要稍稍晃动就会有些微粉末落下来,羽君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张被香粉覆盖的脸上,唯一灵动的一双狭长眼睛,此记得正似笑非笑打量着她。不对,又似乎没有注视她,只不过是朝她这边看而已。因为她觉得,那双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难道这就是那个首富金满满?没错,寒梦笃曾经说过,金满满喜欢一切金光闪闪的东西,再看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发光,就连鞋子都用金线绣成。除了金满满,试问谁还有这种恶俗的嗜好?
忽然感受到一阵恶寒,羽君才发现原来轿中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此人一身黑衣,容色冷峻,正狠狠盯着她。那人的一只手正握着尖刀,刀刃架在金满满的脖子上。而黑衣人射向羽君的眼神,凌厉中透着深深的厌恶,像一把无形的厉刃刺在羽君心头。如此地让人不寒而慄,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却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对不起,我来错地方了。”羽君连忙后撤,伸手将猴子的眼睛蒙住,再闭起自己的眼睛,“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这时轿外已乱作一团,随后传来了女人焦急的声音:“主子,您可安好?”
羽君只觉得身边一阵疾风扫过,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
稍后,一个甜腻地声音凉凉地响起:“他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走么?”说罢不待羽君作出反应,伸手将她拎到塌上。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走也罢。”
羽君张开眼睛,轿中果然没有了那个黑衣男子的踪迹。鼻腔里又充斥着呛人的香气,才发觉自己已被金满满抱了个满怀。更可恶的是金满满用空出的手揉弄着她的头发,早上被王九儿梳理得柔顺的头发转眼就变成了鸡窝。
再次进到这个怀抱后,羽君无比清晰地确定了一件事,此人性别为公,雄……不,男性!可是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人的样子?羽君不得而知。
这时轿外又传来女子急切地探问:“主子?”
“没事。”金满满回答,又慢慢地开口发问:“那人呢?”
“那人身形极快,阿一他们没能拦住。”女人如实回答。
“好了,回吧。”只一句,便合上眼睛。
轿子应声而起起,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