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黎支好支架,然后和猼訑一起将古筝轻放在上面。
谢九黎拍拍手,这时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瞬间看向古筝,然后有些尴尬的对肖方煜说道:“那个什么……肖老师,我们这古筝的鹿筋琴弦断了一根。不知道……妨不妨碍您弹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肖方煜下了病床,缓步走到古筝面前,然后轻轻摇头,“无妨。”说完,便自顾自的坐在了古筝面前来。
肖方煜不愧是国乐高手,只是落座之后轻抚琴弦,便有大家风范,极其儒雅风流。只是那毫无血色的薄唇,彰显着主人还在病中。只见他轻轻用指间试了试弦音,略微调试了一下才开始弹起来。令黎和猼訑没有想到的是,对还无法完全演绎的歌曲肖方煜看上去胸有成竹,那随着指间跳出的音节,丝毫没有卡顿。
只是一节听完,谢九黎和猼訑同时露出思考的神色来。他们不约而同的觉得这曲子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谢九黎对音乐一窍不通,只是感觉这个曲调非常熟悉。想了半天,突然“啊”的一声低声惊呼出来。
谢九黎转头看向猼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不是那谁……一直弹的吗?”
猼訑也听出来这曲子便是那红衣女子每日所弹奏的曲子,那如泣如诉的悲壮游走在他们耳间,猼訑一时都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巧合吗?不,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穿越了千年的时光,不同的人却弹奏了相同的曲子。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可是它就是这么自然又不可思议的生了。那横跨在时间长河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像被这一音乐连接在了一起。猼訑不禁露出赞叹的神色,心道“所谓自古天意从来高难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看来世间所有世事,无论过去多么遥远的时光,最后一定会得到结果。”
魏小安三人在门外也听到了从病房之中传出来的极好听的古筝曲,莫兔兔眼睛一亮,对魏小安说道:“你听,这不是那姐们弹奏的曲子么?”
魏小安的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忖道:“莫非……这就是她所找的传承人?”
这运气要不要这样好?只是随便遇到的线索,一查竟然还真能得到丰厚的回报。魏小安几乎觉得可能老天真的是要眷顾这寻找了千年的这把名筝的命运,柳暗花明也不过如此了。
莫兔兔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肖老师,应该不是那姐们要找的传承人。肖老师虽然博艺众长,但他的琴并非凤鸣筝。如果是凤鸣筝的传承人,那么应该最重视这把琴才对啊。”
魏小安看着莫兔兔,难得的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难道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莫兔兔觉得魏小安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皱眉推了魏小安一下,嗔怪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魏小安揉了揉肩膀,轻笑着说道:“你漂亮又聪明,忍不住多看几眼。”
梵宫是局外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当下便神色迷茫的问道:“你们怎么了?这古筝曲有什么不对吗?”
魏小安摇头,看着他说道:“没有什么不对,是在是太对了才对。”
梵宫失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魏小安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莫兔兔却突然插进来,“梵宫,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
正常情况下的莫兔兔声音又脆又干净,梵宫觉得和这古筝曲相比莫兔兔的声音更要悦耳一些。刚想说些什么,莫兔兔又接着说道:“我们那个朋友积年的心愿,没想到被你完成。你实在是出现的太是时候了!”
虽然不明所以,大概也只是知道谢九黎等人为了一个朋友的心愿在到处寻找那把古筝的身份以及传承人,自然是不了解他们心中对那把琴幻化的红衣女子终年心愿终于能够实现的开心。不过好在是见多了市面,梵宫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笑容,说道:“都是朋友,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
不多时,肖方煜便整曲弹奏完毕,意犹未尽的抚弄着琴弦,有些惋惜的说道:“如果这是一把完好的琴,我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笑着对谢九黎说道:“你们也算是完成了我的心愿,林何替我承诺的那五十万,就当我请你们好好玩一下了。”
谢九黎一听,这不能够啊。当下便连忙说道:“肖老师您这话太见外了,我们本就不会卖这琴弦,怎么还会收那五十万呢!”
这轮到肖方煜一愣,“你们不卖?”
谢九黎连忙点头,说道:“对,我们不卖的。”
肖方煜定定的看着他,好一阵才重新露出笑颜来。“看来……是我想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谢谢你们。”
猼訑却是没有看着肖方煜,而是将视线一直落在那把凤鸣筝上。他轻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抬手推了推鼻上的墨镜,对肖方煜说道:“肖老师,能在听你弹奏一遍刚才的曲子吗?”
肖方煜好不容易得到心念的鹿筋琴弦,双手到现在还没有从琴弦上移开。当然是想要多弹奏几遍。只是这终归不是他的琴,他也不能强求。这下好了,听了猼訑的话当下便点头应允,“当然可以。”
肖方煜这一次的弹奏,明显比第一次弹奏起来更加流畅自然,意味悠长。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红衣女子就这样依靠在古筝的左边,抬头看着肖方煜因为太过投入而轻必起来的双眼,缓慢而轻柔的,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你就这样把琴送给了肖方煜?”
在回去的路上,梵宫和魏小安还有莫兔兔挤在后排座椅上,抓着椅背对坐在副驾驶的谢九黎不能理解地说道。
谢九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抓着安全带,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来。“肖老师是古筝演奏大家,又不会亏待了这把琴。给他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不是说是为了你朋友寻找传承人吗?这传承人又没有找到!”
谢九黎咧开嘴,难得这么高兴。“传承人已然寻不到,知音才更加重要。”他看了一眼猼訑,然后轻笑道:“这对我那位朋友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