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展厅里漆黑一片,还是只有两道手电光,也压得低低的。菊野勇司用电筒照着一张放大过的照片,又摸出一个荧光喷漆罐,在地上画了三个长条形的框架,荧光漆粉在黑暗中清晰可见。其中两个框架在展厅的西北角,另一个离展厅门口不远。安崎佐智子说:“根据当年的照片记录,菊野勇司先生画的,就是死者尸体被发现时的方位……。”
关键一动不动地盯着其中的一个框架许久,又在另两个框架前踱了片刻,才说:“门口的,应该是那位日本警卫,靠墙角离得很近的两具尸体,应该是中国警卫黄冠雄,和山下老先生。”
“应该是山下博士。”
什么?!
“家父生前也是医学博士,只是到中年后才专职制作陶瓷。”山下雄治的声音里略有些激动,“你居然能看出每个尸体是谁?”
“我哪里会看出,推测,只是推测……警方既然将黄冠雄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一定有些依据。山下博士被害的尸体如果在黄冠雄身边,可以做为一条根据。甚至可以说明是黄冠雄先杀了山下博士,然后再被同伙杀死。”
“噢,是这样的……”山下雄治有些失望,“你分析得不错。这里躺着的,的确是先父和黄冠雄的尸体。警方怀疑黄冠雄,远非仅仅找个替罪羊,其中一条几乎可以算作证据的发现,是先父被害时穿的衣服上,遍布了黄冠雄的指纹。细心的探案人员甚至在家父的衣服上找到了黄冠雄的一两根毛发。黄冠雄的风衣上,也有先父的指纹。”
“表明了扭打搏斗的可能性?”这回是关键有些失望了。如果黄诗怡真的一直在试图洗清黄冠雄的嫌疑,岂不是徒劳?
关键盯着地上的一个框架又看了一阵,忽然跨进了框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也许只是一种感觉。
他们称为“天赋”的一种感觉。
他立刻后悔这个决定,就像他憎恶那种“天赋”。
他的双脚,仿佛被地上的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四周,顿时暗了下来,身边的一切都迅速旋转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飞越时间的阻隔,回到2001年那个夜晚。
那双无形的手抓得奇紧,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赖以浮沉的依靠。关键努力试了几下,还是没能摆脱那桎梏。低头看去,只有模糊不清的一片,伏在地上,框架的外面。
那是黄冠雄的身影吗?
为什么死死抓住我的双脚?
因为双脚动弹不得,关键只好也俯身,双手撑地,向前爬行,想甩脱那双手。
地上那团模糊不清的黑影,被关键向前拖动了半米,继而逐渐充斥了荧光漆粉画出的那个框架。
关键低下头,再次望向那团黑影,双眼仿佛被一刺,看见了四溅的血花。
安崎佐智子冲上前扶住了关键。
就在这一刹那,黑暗消散了,阴影消失了,紧抓住关键双脚的那双手,松开了。
“佐智子,请不要忘了,一切行动需要听我的指挥!”山下雄治试图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但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严厉和指责。
“对不起,山下博士。关键他刚才从地道过来,已经受了很多痛苦,我怕他身体支持不住……”安崎佐智子扔扶着关键,低下头,话音里充满歉意。
关键逐渐明白过来,显然刚才自己突然出现异样,山下雄治想看个究竟,示意众人等一下,多观察点时间,但安崎佐智子担心关键的身体,还是自做主,扶起了关键。
山下雄治沉着脸,走上前低声问:“关先生,你没有身体不适的感觉吧?”
关键摇摇头,感激地看一眼安崎佐智子。
也许黑暗中看不真切,他觉得安崎佐智子的眼光是冷的。为什么,从关切,到冷漠,只在转眼之间。
“那你为什么……”山下雄治看着那个框架。
关键也盯着那个框架,良久不出声。
安崎佐智子又开口,语调轻软礼貌,却和她的目光一样,没有太多暖意:“关键先生,这次请你来,就是希望能通过你,获得一些常人无法获得的信息,所以如果你真
的感觉到了什么,请不要……保持沉默对我们的调查肯定没有太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