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就像在催眠实验中看见的那条,一条通向死亡的走廊。
难道,诗诗的惨遭杀害,还不是这一悲剧的高潮?
小男孩退回了小屋。他宁可失去自由,也不愿自己这份“天赋”有进一步的发现。
终究,他还是走出了小屋,仿佛这是一种使命。
使命?可笑又可悲的用词!如果我的使命是不断地发现身边的亲人要失去生命,岂不成了地狱的代表,阎王的特快专递员?
他回过头,身后也是漆黑一片,没有值班警员的影子。前面,还是未知的黑暗——不尽然,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前面会出现……
一星亮光隐约闪在远处,又是萤火虫?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记得留置室只有四间小屋,只能暂时关押四个人,为什么这一路走去,两边有那么多的小屋,有那么多令人心寒的目光?
终于看清,前面是一盏吊灯,这次,他甚至看清了灯罩的式样,白瓷制,半盘半碗状。灯下,又是那张台子,台上,又是那个女子。
能确证是个女人?
关键惊奇地发现,台子上的人,不像是女子。
这又是谁?
在最关键的时候,影像又模糊了。
虽然无法辨认,但关键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他熟悉的人。
什么时候,手里多出这么个东西?
关键抬起手,想看清握着的物件,那东西和灯光相错的时候,崩出了一道光芒。
一把刀!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锁在胸口和喉颈,小关键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呼吸。
“终止实验!”任教授的声音。
研究生方萍用两只蘸饱酒精的棉球按住了关键的太阳穴。关键睁开双眼,但立刻被强烈的灯光又封上了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一直在实验中?关键突然生了希望。也许,看到诗诗被害,也是实验中影像的一部分,我一直在幻觉中!
但当关键又睁开眼,发现黄诗怡并不在身边,任教授身旁站着陈警官和另一名警官,他才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幸运。
“我……我怎么在这里!”关键觉得自己有道理愤怒。他甚至有些恼怒一向很尊重的任教授,有被出卖的感觉。
陈警官说:“任教授在千方百计地帮你,向我们证实:你说的那些,尤其你小时候的故事,都是真的。是我请任教授演示,如何对你进行实验,所以把你催眠后转到了任教授的实验室来。我已经看过以前的一些实验记录,的确提到过黑走廊和女尸。”
关键说:“我并不能确定那是女的,也不能确定那是具尸体,经常看不清。只有在诗诗被害的同时,我昏倒前,才看清了。”
“那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陈警官犀利的目光不离关键的脸庞。
“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这次台子上躺着的,不再是女的,没有长头发垂着……应该说更像个男的,但我不知道是谁……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
“是你?根据你的经历来推规律的话,当你看清了台子上躺的人,那人就要死去。”
“也许是‘正在死去’。如果这是个规律,也是个荒唐的规律。”关键不能接受这个“规律”。
陈警官的目光仍定在关键脸上: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做为分局里资深的警官,他经手过不可计数的棘手古怪的案子,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奇特的嫌疑犯——一个俊朗的医学生,一种能看见别人死亡的特异功能。他几乎立刻想将关键放了,让任教授继续透彻地研究这个非同寻常的“实验对象”。
任教授也说过,任何人在催眠的状态下,都有可能见到幻象,就和做梦一样,没有什么逻辑,往往也就是下意识里的那些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长长黑黑的走廊,实验台上的尸体,如果这些影像存在于关键的下意识里,说明了什么?
也许正说明关键在想象着这些恐怖的场景,一个可以营造的场景。关键熟悉的江医旧解剖楼,正好可以用来做背景,黄诗怡被杀,几乎完全符合了他的“梦境”。
“任教授的证明虽然很重要,但并不能排除你的杀人嫌疑。不过,要感谢我们的取保候审制度。你和我回局里办些手续,就可以回家了……你父母正等着你呢。他们将为你的何去何从承当很大的风险。不要以为你从此就自由了,如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我们会随时对你提审,所以你最好的合作,就是不要乱跑,乖乖地呆在江京,你家,你的宿舍,你实习的一附院。”
关键点点头,真心希望“新的进展”能早日到来,为黄诗怡的死做个交待。
任何人都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尤其被残酷谋杀的受害者。
但如果“新的进展”还是着落在我身上呢?
那也是个我必须接受的事实。
关键跟着来接他的父母走出分局门口,头顶忽然传来“啊啊”几声鸟鸣。十几只黝黑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不去。
暗穴(鬼古女) 正文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