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固眉毛一挑,手指不自觉的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摩擦起来,语气里依然带着笑容:“我不曾杀他。”
听到这个回答,顾言却是愣了一下,现自己说的话的确有不小的歧义,连忙说道:“文坚兄想岔了。我是想问,你去陈州时,那人是否还好。”
许固略微放松了些:“我去的时候,那人处境虽不见如何好,但人却是无恙的。”而后又笑到,“我还以为我看上去便是一脸凶神恶煞,见人就杀的样子呢。”
岂不就是一副凶神恶煞样子?顾言听到那陈孔昭没什么事,心情倒是放松不少,“文坚兄走后这两天,我想了想,若真是和常州那伙人一起,想必那人也逃不了。他既然没事,那么这两件事是两拨人也是可能的。”
“那也不一定。”许固笑道。
“怎么说?”顾言身体略微前倾。
“本朝武风比起唐朝五代时期虽是差远了,但是市井游侠却依然有不少,花钱买命这样的事也不算少。”
顾言点点头,面色凝重:“的确。”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走了那方背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文坚兄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么?”
许固将他往陈州这一行详细的说了起来。许固讲的生动有趣,顾言听到许固一路上的言行也不由有些好笑,摇头道:“文坚兄也是……”
说完了这一行的行程,许固也不由叹了口气:“那陈孔昭应当也是真不知道什么,如今我们知道的,也不过是个方向罢了。
说完,许固又走到桌边,铺开一张纸,拿起笔来画了个汴京的草图,将各坊市标了出来,又在某地点了个墨点儿,一边说道:“两人便是在这儿约见,而后那人便往东北这条路走了。许固说着,又在这点上画了条线。而后又画了一点,顾言记得,那边是武成王庙的大致方向,许固又加上一笔,“我后来去打听过,那天晚上有人在那儿鬼鬼祟祟,可能便是那人,那鬼祟的人影是往这边走了。”说完,许固又往上加了一笔。“如今知道的也不过是这些了。
顾言也拿起一支笔来,“暂不论那人影是否是那人,最有可能那人便是住在这个方向。”顾言想了想又在一些坊市做了记号,“这些坊市居住的多是商贾、工匠,既然是在科考上害我,这些人可能性倒是颇小。”又在陈孔昭与那人会面的地方画了一个圈:“一般人做这样的事情,必然不会在家门口行事。”一番涂抹下来,范围倒是小了不少。然而在这范围之中却是住着不少人。
“就算如此,幕后究竟是谁依旧还是不知。”许固叹了口气。
顾言沉默了一下,而后笑道:“那也不一定。”指了指一旁林之仿造的文诏,“这里不是还有一个送上门的线索么?”
“你打算如何行事?”
顾言微微吸了口气,沉声道:“送了这番大礼给我,我总要回送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才行。”想到这生的事,顾言心里也是一股气赌在心口,真当自己好欺负么!
许固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和遇之的字相比,我这字简直拿不出手。”
顾言将目光放到那副简略的地图上,也露出了些笑容。许固的字歪歪扭扭,还真是拿不出手,那画的线条也是不甚平整。“文坚有空可以多练练字了。”
许固笑了:“也不知怎的,这小小一支笔,竟比刀枪剑戟更困难,一拿着它,竟是感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两人笑了一会。许固又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顾言一瞟,便知是诗经。拊掌笑道:“文坚兄颇有‘牛角挂书’的风范。这诗经看得如何?”
“有些读起来倒是颇有些趣味,有一些说的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
“我这里还有不少书,文坚看上了那本,只管拿去。”
“那我便不客气了。”许固落落大方,走到书柜面前,抽出一本书来看了看,忽然出一声莫名的惊叹。
“怎么了?”顾言好奇的问道
“这诗看起来鬼气森森的。”许固道。
顾言笑道:“难不成是李长吉的诗?你若是想看诗,不如找柜顶上的那本李太白的诗看看。”
许固又把书翻了翻,“还真是李长吉。”将书放了回去,依言又在规定上抽了一本李太白的诗集,便摇了摇手,笑道:“我先回房了。”
等到许固走了出去,顾言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了。他用手在那粗略的地图上敲了敲,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这时候应当是两更快三更时候了吧。顾言大略估计了一下时辰,雨也早停了。顾言走了几步,现房间里还有灯光。林之还没有睡吗?
顾言走到那里,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顾言心中纳闷,转身准备离开,门却哗得一下开了。
林之冲他点了点头,又坐到了床边。
“林校书怎么还没睡?可是睡不好?”顾言笑道,又看到一边的书稿正翻到中间,诧异道:“难不成林校书还不成看完?”
“不,我多看了几遍。”林之认真说道。
“如何?”这一份书稿写的不是别的,正是顾言记忆里的那些科学知识。剔除了不适宜在这个时期的知识,将适合的知识变成了文言文,也不是个小工程,进来忙着写政论、策论,这些也写的少了,不过偶尔写了一点。
“闻所未闻。”林之表情严肃,认真的说道。
顾言笑了笑,这些东西可不是闻所未闻么?有些在现代很容易就证明出的方法但在这个时期没有设备,几乎无法证明。顾言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书一出来,也多半像《梦溪笔谈》之类,难以引起正式关注。顾言也只是希望能为后世提供一些指导性的信息罢了。哪怕只有那么几个人按这本书思考实践,未来如何谁知道呢?不过,看到林之很严肃的对待这本书,顾言的心里也颇有几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