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燧并不知道与他同龄的年轻人们是怎样的作息规律,反正他是夜里三点睡白天十点醒。醒来并不代表要起床了,李燧往往要在床上赖到十二点才起床。这躺着的两个钟也不会说要睡个回笼觉,只是躺在床上看锻刀大赛。至于修行,正经人谁修行呐,反正李燧不修。
午时三刻是断头的好时候,也是起床的好时候。至少李燧心里是这样想的。是以李燧起床了。尽管赖床并不会断头,但会伤害到李燧的胃。
李燧现在住的这套两居室是带有厨房的,但李燧是不打算自己做饭的。李燧认为,做饭过程中满溢的烟火气会饱胀他的心与腹,等到饭菜落成,也吃不下几口了。这便是李燧洗漱完便下楼寻摸餐馆的原因。或许一个无业的年轻人应当过得节省些。李燧显然不愿受这份苦。半年的工作经历让他保有一些存款,淳于充国又消弭掉了他在房租上的巨大经济支出。这使得李燧可以尽情地空耗一段时间。
应当不会有哪个待业的京漂过得像李燧这般恣意了。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并不需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但凡没有经济收入,焦虑便会生成。没有经济收入的修行者会比普通人更焦虑,因为修行本身就是一件靡费钱财的事。假使一个人没有经济收入也不焦虑,那么不用担心,他的亲朋好友会努力教他焦虑起来。
李燧当然是个暂无经济收入的待业青年。但他并不焦虑,所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再不济便是回家接手老爷子的寿材纸火店。老爷子的寿材纸火店垄断乡野,一年下来收入十分可观。这可观的收入带来了老爷子的三层小洋楼。再算上老爷子的送葬法师行当——23年初老爷子带着李燧忙得脚不沾地,一两个月就收了李燧半年工资。想着想着李燧有点想回西南卖寿材兼职送葬法师了。
“不行不行,我学大数据不是为了回家卖寿材的,要卖也等过了三十五岁说。”
李燧成功消弭掉回家继承家业的消极想法,一时之间念头通达,欢欢喜喜地走在大街上。
硕大的城市无限放大了人的欲望,却又无限缩小了人的存在。这个时间段的实惠小饭馆挤满了打工人,并不给李燧丝毫立锥之地。李燧痛心疾首,觉得自己还是起得太早。但来都来了,只好破费弄了一顿涮肉充作午餐。
下午是必须回屋的,李燧要用到电脑去调制简历。躺了近两个月,他李燧今天要站起来挣扎挣扎。
李燧掰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电脑自离职那天起便再没开过。此刻电脑开机,浏览器竟还挂着不少前司的工作界面。好在电脑还未联网,不会给李燧带来什么罪名。李燧叉掉许多界面,联网登上时下最是红火的招聘网站,开始修改自己的简历。
李燧改了半晌才把自己的校招简历弄成一份社招简历,也不知道合不合格,姑且先投几家试试水。前司的同事告诉李燧,他在18年校招只投了三份简历,拿了两个offer。李燧的23年校招则是投了不知几百份简历,拿了三个offer。有校招珠玉在前,李燧估摸着这次社招也应当是个长线程,是以李燧投了几份简历便坐下来看起一本专业书籍。
李燧觉得有些头晕脑涨,把只看了几页的专业书籍抛下,掏出手机开始顽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简中互联网上的擦边内容愈来愈多。李燧内心对此表示深恶痛绝,手指却是狂刷起来。李燧当然是不会给任何擦边内容点赞评论的,他都是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这类东西,看完也要仔细清除浏览记录。留下记录还让人发现的话,他李燧维持二十二年的正派人形象就倒塌了。
“这要是开个擦边号,搞点段子,说不定就大富大贵了。”李燧心中暗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道爷我可是读《春秋》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因为易天瞳带偏了我的思想,都是易天瞳的错!”
李燧再次念头通达,心想自己果然是个正派人。想着想着又觉得无聊,再次打开手机摆弄起来。就这么刷着短视频,刷到抽象内容就分享给易天瞳。托李燧的福,易天瞳远在异国他乡也能轻松看到不少来自简中互联网的男同笑话。
现代人刷起短视频来便再在意不到时间流逝,李燧也是如此。天光在李燧滑动的指尖缓缓变暗。在李燧回过神时,屋内已需开灯。
“娘希匹,我竟如此自误。”
李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按住手机屏幕便要卸载短视频软件。李燧犹豫数秒又打开了短视频软件,先注销掉自己的账号,再退出卸载掉短视频软件。
“这短视频当真害人不浅,家里那些小孩子看了这些东西也会说些杂而无净的话。”
李燧只觉得战胜了自己,喜悦之下打开长视频软件又看起锻刀大赛。
对李燧这样的西南人而言,京师的夜生活是毫无吸引力的。李燧没有钱财到夜店消遣,也瞧不上京师的夜食档子,到夜里便只能窝在屋里摆弄着手机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①)。
时间悄然来到凌晨,李燧退出视频软件预备刷一刷朋友圈。李燧的好友列表里大部是经年积攒的同学,在朋友圈里活跃的又多是在读研的本科同学。这些朋友圈或是精心排布的照片,或是细致剪辑的视频。用互联网的通行语言来讲,这些精致的plog、vlog记录着美好的现充生活。李燧觉得这些同学过得很棒,不吝奉上自己的赞。而在这精致生活中夹杂着几位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同学所发布的信息。这些信息的表达形式各有不同,但核心就只有一个——“终于下班了。”
“看来打工打到三十岁就应该回家卖寿材了。”李燧给下班的同学点个赞,“算了算了,等我能活到三十岁再说吧。”
李燧的手机界面回到长视频软件,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但看到想睡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