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向前走一步,便问一个问题,宁楚却被她问得连连后退,石青璇比宁楚矮了许多,只到他肩膀处,但那股气势却让宁楚为之怯然。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都已经退到了茅屋墙壁上,看着石青璇透着盈盈水光美眸,退无可退。
宁楚胸中五味杂陈,他不是没想过要和石青璇相认。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是用朋友身份,看着他姐姐活得很幸福,这就够了。要知道,一个萍水相逢朋友去世,和一个至亲去世打击,是绝对不一样。
石青璇从小过也很苦,他宁可她认为他早就死了,也不想她再经受痛苦。
但是,面对着她含着泪光眼眸,宁楚张了张唇,说不出半句欺骗话。
石青璇却以为宁楚不知道,使劲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努力使自己眼眶眼泪不掉下来,颤声道:“我自小懂事起,就知道娘经常和那个人吵架,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但零零碎碎也听了不少去,等我年纪稍微大一些时回想起来,才知我其实应该有个双胞胎弟弟。可那个人却在他三个月时候,把他丢弃了。”
宁楚听到石青璇说话,脑袋嗡地一声响。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让她继续说下去,但却极想听听当年事情。原来石青璇也不管石之轩叫爹,连名字都不愿意叫,只用“那个人”来代替。
石青璇继续叙道:“我身体健康,我弟弟他却患有先天心疾。那个人说我弟弟早晚都会死,不想我娘亲伤心,才这样做。但这世上哪有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父亲?自我有记忆起,我娘就和那个人吵架,吵得天翻地覆,终于有一天,在我三岁时候,那个人彻底走了。”
宁楚呆呆地听着,知道自己这时肯定是面无表情。
“那个人丢弃我弟弟时候,天寒地冻,别说我弟弟他有先天心疾,就是一般健康婴儿,都绝对挺不过一个时辰。我却一直觉得我弟弟还活着,在娘亲弥留之时,我忍不住问了她当时事情。她说那日早上她醒过来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曾寻着那人脚印,到他丢弃我弟弟地方看过。雪地上除了一个襁褓印记外,有一地豹子爪印。娘亲说她看到时候,就死心了,我弟弟肯定是被豹子给吃了……”
宁楚听到这里,才知道石青璇为何怀疑他,除了他容貌有些神似外,原来最主要是看到了他和黑墨形影不离。
石青璇见宁楚神情恍惚,料想他自小被师父养大,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便一咬牙说道:“我娘说,我弟弟胸口,应该有一个指印……”说罢直接朝宁楚伸出手去,想要扯开他衣服。
宁楚没料到看似柔弱石青璇会直接二话不说彪悍地撕他衣服,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时节,本来从洛阳走时候带衣服就不多,再加之他和徐子陵一路都走山林,几乎没从城镇过,也就没怎么换过新衣服。他身上这一件已经浆洗过很多次,已经很脆了,此时被石青璇心慌意乱地一撕,直接化为布条条,挂在他身上。
两人同时都呆住了,宁楚是没料到这衣服这么脆弱,而石青璇则忽然满脸通红,却仍然死死地盯住宁楚左胸。
宁楚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身上还留着下午徐子陵弄出来靡乱痕迹,但左胸上那个陈年指印,虽然已经扩大成鸽蛋大小了,却和那些痕迹颜色不同,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留下。
宁楚看到面前有水滴滑落,反射性地伸手去接。一滴滚烫泪水打在他掌心,震得他一颤。
再抬头,看到石青璇已经泪流满面,宁楚大脑一片空白,反射性地唤了一声:“姐……”
石青璇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到宁楚怀里,失声痛哭。
宁楚先是一愣,感觉到石青璇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沿着他胸膛流下,一股血脉相连感觉让他也不禁眼眶发热。
这是他姐姐,同胞姐姐。
在十八年前,他们曾经在一个娘胎里呆过,她才是他真正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
宁楚忍不住伸出手,刚想环着石青璇柔若无骨肩膀时,却在眼角余光中发现徐子陵正推着岳天站在不远处。
只看岳天表情,宁楚便知石青璇早就把她对他怀疑和岳天说过了,否则岳天此时就不应该是一副欣慰表情而是捉奸表情了。但看着徐子陵愕然神色,宁楚便知道徐子陵定是想歪了。
“呃……先放手吧……”宁楚压低声音,局促地推了推石青璇肩膀,他本来就是知道自己身世,所以只是一时感触颇深而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被石青璇撕得挺惨,现在又被她紧紧抱住,这画面怎么解释都会让人误会。
况且,他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石之轩儿子。
这世界上,秘密只有不说出口,才叫真正秘密。
石青璇则不管那个,她一直挂心弟弟,现在终于站在她面前了,她自然懒得去关心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岳天那边她已经打过了招呼,至于那个徐子陵,哼!她可没忘记宁楚身上那些糜烂痕迹。
石青璇连眼角都没往那个方向瞥一眼,直接站直身体,用宁楚衣服擦了擦眼睛之后,便大大方方地拽着宁楚走入茅屋,当着屋外那两个男人面,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他本想去把宁楚拉回来,但看宁楚没有反对表情,便知自己根本没有阻挡资格。徐子陵想起宁楚身怀魔种,难道说连自小修炼慈航静斋心法石青璇也抵挡不住吗?徐子陵当下只好朝岳天看去,心想石青璇和岳天感情再怎么好,也不会放心她和一名男子夜晚独处一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