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南乔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的?他每天早上和南乔通电话,问候她早安。南乔不是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固然每天也就那么寥寥两句,他也能听出来是开心抑或不快,是平静自然还是魂不守舍。
正是从她告知时樾,他常剑雄要约他参加真人对战开始。那一天,他又对南乔做了什么?
——时樾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针对他,常剑雄!
常剑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原来这些时日,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暗暗地盯着他,他在时樾眼里,一定就像个傻瓜一样!时樾当着他面和他心爱的女人亲昵,还故意用伪装油彩抹了脸,拿他当猴耍!他常剑雄要是咽得下这口气,还叫常剑雄么!
常剑雄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忽然不说二话,一道左直拳猛然击向时樾的头部!他这一拳看似简单,却爆发力极强,倘被击中,最起码也是脑震荡。
时樾能不知道常剑雄的厉害吗?他撤后一步,举臂格挡,同时以退为进,伸腿扫向常剑雄下盘。常剑雄全身力量沉到下盘,被扫中一脚仍然稳如泰山,抢前一步折腰锁喉,右膝猛然向时樾腰际顶去。时樾闪身避让,一拳硬生生和常剑雄的拳头抵上!
常剑雄的每一拳都势大力沉,时樾被撞得后退两步,甩了甩手,道:“这些年长进不小啊!”
常剑雄冷冷道:“你也没落下。”
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常剑雄招招都硬,然而到底都是部队的套路,时樾了解得一清二楚,每每都顺利化解。常剑雄忽然以掌为刀,猛劈时樾颈后枕下三角区。
时樾听见耳后风响,凭借强大的本能错身险险避过,瞳孔骤然紧缩——颈后枕下三角区,是闹着玩的地方吗?颅、颈交界之处,以常剑雄的力道一旦击中,必然造成颈椎骨折和膈肌瘫痪,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常剑雄竟然下得了这样狠手!
时樾眼睛里迸出血丝。抽身避到常剑雄身侧,右足虚晃一招扫他下盘,同时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其后颈屈肘锁头——这一招又叫“断头台”,一旦得势,便会致使对手头部供氧不足而窒息。
他和常剑雄格斗,用的本来都是部队中所学的套路,讲究一个公平。然而常剑雄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他就不得不使出别的招数了。
“断头台”是巴西柔术,极其凶猛,常剑雄未曾预料时樾会突然来这样一招,稍一迟滞便被他制住。时樾毫不留情地扼制常剑雄的咽喉四秒,当他满面通红难以呼吸时,将他掀翻过来,从背后压制住了他。
“常剑雄。”
时樾调整着呼吸,强抑愤怒道,“我只想问你,当年说不见了的那篇mems论文,为什么会在南乔那里?”
常剑雄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溺水获救的人一样。他傲慢地斜睨时樾,猛烈摆动肩背以求脱身。可时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开他!反剪着常剑雄的胳膊,膝尖顶着他的后心硬生生向下一压——常剑雄闷哼一声,仆压在地面上。
时樾的声音充满了自嘲。他道:“常剑雄,枉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兄弟。没想到——”他顿了一顿,压着常剑雄的力道猛然又重几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了女人,嫁祸给我!”
常剑雄的半张脸和下巴压在满是沙砾和杂草的地面上,却仍然怒目圆睁。听见时樾的话,他突然大声道:“放你妈~的~屁!你自己违反校规,私自半夜遛出学校去看你爸,被开除是自找的!”
“我爸要死了!去他妈~的申请!去他妈~的批准,我只知道我晚走一步,就看不到我爸了!”
时樾骤然咆哮起来,“别以为我没有研究过校规,私自出校,至多是个重大处分,我认了!但要不是那篇丢了的论文,我他~妈会被判定为涉嫌违反保密条例吗?我他~妈~的会被开除学籍、开除出大队吗?!”
“常剑雄,我真没想到是你,真没想到……”
时樾一声一声重复说着,半跪在地上,失落,悲怆,愤怒,却又压抑。
这是被完全相信的人背叛的感觉。
背着那个处分的罪名,他迷惘十年,彷徨十年,仓皇十年。
这种耻辱像十字架,深深烙印在他的背上,烧光了他的所有属于军人的荣誉,沉重得让他始终屈身前行,直不起腰来。
他的档案上被写了那样一笔,他出来找工作,没有一个正式的用人单位敢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