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灵弯腰蹲在小孩面前,柔声哄道,“蒙蒙最坚强了,再看两个学校就回家好不好?一会儿爸爸给你买冰淇淋。”
“不要。。。。。。我好困。。。。。。”蒙蒙嘴一撇,满脸委屈,眼泪说掉就掉,“你之前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又看,骗子!”说完就扯开嗓子大声哭嚎。
唐松灵心疼极了,给他擦着眼泪,扇着扇子的那只手更加用力,“是爸爸的错,但是现在不看,一个月后人家其他小朋友都能去学校念书,只有你没学上怎么办?”
蒙蒙只有六七岁,哪懂这些,一大早就被叫醒跑了十几家小学,到现在又困又累,连哭声都不似往常响亮。
“我不想上学,我想回家。。。。。”蒙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哭了两声就再没力气了。
“来,爸爸抱。”
小孩迷蒙着眼睛钻进唐松灵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熟了,他低头亲了亲蒙蒙还沾着泪珠的脸,再抬头时眼底满是心疼和焦虑。
从七月就开始给穆鹤蒙找小学,递交的材料里,房屋证明、监护人、工作证明,不是卡在这一项就是卡在那一栏,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
天实在太热,唐松灵怕蒙蒙中暑,只能先回去。
穆宁今天难得休假在家,见唐松灵回来,赶紧问道:“怎么样?”
唐松灵摇摇头,汗水顺着发尖低落,红透了的脸上浮起无奈和黯然,“还是没有肯收的。”
他将蒙蒙抱进卧室放好,又轻手轻脚退出来关上门,深深叹了口气,两人都心情沉重不已。
过了一会儿,穆宁试探着道:“要不。。。。。。就不在京城念了,咱门回县城吧,现在国家教育发展得不错,县城也是一样的。”
唐松灵没说话,脑袋深深低下去,像是不堪重负,好一会儿才道:“我自己就是从乡下来的,教育资源到底比不上京城,我不想委屈蒙蒙,想上。。。。。。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他突然抬头,“你那边有多少存款?”
“三万,怎么了?”
“有些私立学校想加名额进去倒是可以,但是得塞钱。”
“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没有负债还好说,但现在我们欠那么多钱没还,现在房子都是租的,阿姨还在医院。。。。。。”
唐松灵垂着脑袋沉默了阵,道:“我先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找…。。。贺旗借点。”
家里唯一一个橱柜里堆满各种生活用品,空间实在有限,不管这么收拾,看着都凌乱不已。唐松灵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橱柜前,试着踩了踩,确定咯吱乱响的小木凳能承受自己的体重,才站上去。
晃悠着踮起脚尖,将手伸到柜顶摸索着,不一会儿碰到一个铁盒子。
这盒子被一把生锈的小锁锁着,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已经看不出最初的颜色。它被搁在柜顶上已经有快五年时间了,从来没被拿下来过,似乎已经被人遗弃。
唐松灵将铁盒擦干净,抱在胸前看了好一阵,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才抬手在脖颈见摸索一会儿,拽出一拴着钥匙的绳子。
他心跳得厉害,好像即将打开的是被自己刻意忘记,已蒙尘许久的记忆。
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盒子里的东西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很多,很杂,都是那些年池律送给他的。
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过往早已被时间模糊,可看到这些东西,只一眼,便恍如昨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刻心跳的力度,每一寸温柔的目光,都穿越时间从昨日扑杀过来,将他早已失去痛感的心脏撕得血肉模糊。
曾经他给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上了锁,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即使再想念,他都不敢打开看一眼,他怕自己舍不得,放不下。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生活逼迫,去用那人最初的爱换得眼下的苟延残喘。
“爸爸这盒子里是什么呀?”
蒙蒙见他抱着一个铁盒看了很久,一动不动,好奇凑上来问
“这是。。。。。。。”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呀。。。。。。爸爸这个表怎么碎了?”
唐松灵拿起横着好几道裂缝的表,轻柔地摩挲着,“这个,是爸爸不小心摔碎的。。。。。。”
许是唐松灵眼里的痛苦太过深刻,连蒙蒙都察觉到他在伤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过他眼角的湿痕,声音里透着小孩独有的天真:“没关系爸爸,摔碎了把它粘起来就好了。”
“粘不起来了。。。。。。”
“可以的!”蒙蒙使劲点头。
唐松灵看着小孩满脸的坚定,苦笑道:“好,那就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