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突然一声物体相撞的响声从后头传来,紧接着是孩子“啊”的一声短促的惨叫。
钟爹和钟希望都下意识地转头朝后看,只见距他们十来米的后方,一个中年大汉正慌忙搁下平板车前头的把手朝后头跑去,平板车上装着板凳桌子盆架子等木工制品,木工制品上打着半截断掉的麻绳,显然是捆绑着那些板凳桌子的麻绳在途中突然断裂,导致一张桌子和一个木头箱子瞬间掉落,恰好砸在了一旁扶车而行的孩子身上。
“小光啊,咋样啊,砸哪儿了?快让爹瞅瞅?”大汉的声音有些慌乱,一把将压在孩子身上的桌子掀到一旁,而那个木头箱子此时也横在平板车的旁边。
那孩子是个约摸十来岁的男娃,被大汉抱在怀里只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是咬牙忍着痛的,除了一开始发出一声惨叫外便没再呼痛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回大汉一句:“……没,事,不,不痛了……”
那孩子的声音并不大,若问钟希望咋能听见的,这还是因为钟爹天性是个善良淳朴的人,一听响动就直接搁了背筐和挑担朝后头跑过来了,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而钟希望也就顺道跟着过来了。
“大兄弟,咋啦?孩子没事吧?”钟爹小跑步过来,担忧地问道。
大汉转过头来,竟是之前同在街上摆摊的那个木匠,黑红的面堂,同样是糟乱的头发,脸上的皱纹不比钟爹的少。此刻,大汉的一双满是疲惫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晓得是熬夜干活熬的还是孩子被砸给急的。大汉的嘴唇干起了皮,哆嗦了几下才回了钟爹话。
被大汉抱在怀里的孩子同样是嘴唇干起了皮,脸色苍白干瘦,衬得一双眼睛大大的,陷进眼窝,再加之得天独厚的过长眼睫毛,黑沉沉的,压抑中带着一股死气。
或许是感受到钟希望盯着他看的目光,男娃过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忽而掀起,黑沉沉地斜了钟希望一眼。
钟希望蓦地一怔,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等她再次瞧过去,那男娃已经重又低垂了眼睫毛,虚弱而又乖顺地躺在大汉的怀里。
钟爹和大汉很快便聊在一起。大汉名叫于大忠,是前园村人。前园村距钟刘村有十几里远,又在两个方向上,所以钟爹也不认识他。于大忠本身是个木匠,有四个孩子,三儿一女,而刚刚被砸到的小男孩就是他的小儿子于小光。
于大忠实际年龄比钟爹还要小上十岁,不过兴许是钟爹这几天吃饱喝足,小闺女要回来了,又有钟希望每晚用药浴热水给他泡脚,使得他整个人都身心舒坦的缘故,看起来他比于大忠要年轻许多。二人聊起当下生活不易,钟爹挑的篮筐是一个也没卖出去,而于大忠带来的木工制品同样无人问津。
于大忠有木工手艺,做活也精细,本来只要能接着镇上大户的一个活儿就能维持几个月的吃穿用度。半年前他倒是接了一单萧大户家的活儿,但老实的他却不知自己因为这一单活儿得罪了镇上另一个钱大户。
钱大户和萧大户两家之间有宿仇,于大忠之前曾经为钱大户家先打制过一些家具,如今他又为萧大户家打制,并且家具款式还是一模一样的,钱大户得知后便有意刁难他,虽然他最后得了萧大户家的报酬,但却被钱大户找的人打了一顿,断了一手一脚,在家养了三个多月才好,好了之后也接不到镇上的活儿了,家里也就坐吃山空了。
他们出来摆摊的东西是于大忠和他的大儿以及小儿平时用以前剩下的木头边角料做成的,已经连续摆了两个月的摊,也只卖了少少几样东西。所以于大忠家的情况比之钟希望重生前的钟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早出来前也只喝过两碗照人影的稀汤,水也没带,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正是又饿又渴。
钟爹帮着于大忠重新用接好断头的麻绳将车子绑好,于大忠在前头拉车,钟爹挑着篮筐跟在一边,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钟希望原本抱在怀里的那卷用被单包裹起来的药席也被钟爹接手了,就怕她累着了,所以她此时是空手走的。于小光扶着平板车的另一边扶手默不吭声地跟着。
钟希望感觉于小光这男娃与钟刘村的那帮熊孩子明显不同,很安静,看着就是个懂事的,所以忍不住就多瞅了两眼。她一个八十多岁老太太的心理素质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于小光却明显有些受不住她那近似于有些灼热的视线。
于小光忍不住将脸别向一旁,露出一半苍白瘦弱的下巴尖以及藏在破旧棉袄里的小半截纤细脖子。
钟希望哪里看不出这男娃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回了视线,开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了。这一看前方,她就发现钟爹背上的背筐不时挤着肩膀上的扁担,使得他走一会儿便用手拨拉一下,看着就累。
钟希望于是跑上前去要求帮钟爹背筐,钟爹本来不答应的,但耐不住钟希望磨缠的功夫,只能无奈地卸下来让她背。背筐里装的是水和吃食,因为水已经被喝了大半,吃食也只剩下一点,所以背筐并不重,就这,钟爹还时不时问她一句累不累,累的话就卸下来让他背。
钟希望自然是每回都笑嘻嘻地说不累,虽然她重生回来也只才几天,但其实她在空间里已经呆了数月,吃饱喝足还能泡药浴外加锻炼身体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得很健康,力气也是见长的。
“老哥,你这闺女生得好啊,又懂事,比俺家那个芳丫头好多了!”于大忠笑呵呵地恭维钟爹。
“嘿嘿,闺女是挺好的,比小子有出息!”钟爹丝毫不谦虚地回道。
钟希望忍不住嘴角抽抽,她老爹这是太实诚了,就是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赤裸裸地拉仇恨吗?
果然,在钟爹回答之后,于大忠也只能尴尬地笑几声,赶紧换了话题。
许是听了钟爹的话,于小光的视线便忍不住朝钟希望身上飘了飘。
------题外话------
竹子:男主上线了。
读者:谁?
竹子:男主!
读者:咋地了?
竹子:上线了!
读者:谁?
竹子:男主!
读者:咋地了?
竹子:……
无限恶循环使人崩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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