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连吃了三块饼还意犹未尽,钟爹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拿烟袋敲打他又伸向野菜饼的手:“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你媳妇可还怀着呢,你家还有俩丫头呢,就知道吃独食!”
三叔缩回手,嘿嘿笑了笑,但眼睛还是时不时瞄向那野菜饼,看得钟爹又连连警告了他好几回。
钟娘带着三个孩子在东隔间,钟小妹吃饱玩累要睡了,而钟希望则在一旁趁机教育钟小弟:“看到没,你以后可不能学三叔那样,瞧着多丢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能赚钱养家,有担当有责任心,体贴媳妇,包容爱护小孩……”巴拉巴拉一大串,听得钟娘都眼抽抽地想笑,多大点屁孩还男人呢,咋听着这么怪异呢?钟小弟许是太崇拜他大姐了,居然丝毫不觉得厌烦,当真认真地听进心里去了,虽然此时的他完弄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三叔是个木匠,上个月找的活儿,给镇上最大粮铺李老板打制一些箱子、平板车、独轮车啥的。因为李老板这回打制的东西多且急,需要的木匠也多,所以三叔就应聘上了。
“……俺大哥,你不知道,那李老板可能不简单呢,跟打仗的长官有关联,俺们的木工活儿昨天就做完了,今天让去算工钱的,可俺早晨到那儿一看围着好多当兵的,俺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转头就跑了。”三叔一开始一直跟钟爹吹嘘他做工时李老板如何如何夸奖他手艺好,其他木匠如何如何对他羡慕嫉妒恨,说着说着突然就朝钟爹靠拢过去,连声音都下意识地变小了。
钟希望现在的耳力和目力一样优秀,自然听到了三叔自以为的小小声,也没大在意。
“晌午过后,俺又去了,那李老板瞅俺一圈,眼神怪怪的,俺愣是被他给瞅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最后他还是把工钱结给俺了,还问俺早上咋不来,俺当时就机灵地说俺媳妇怀了身子,有些不舒坦,俺在家照看她了。李老板也就没说什么了。”三叔说到这里得意洋洋地耙了耙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钟爹吧嗒一口旱烟,问:“李老板瞅你做啥?不会是嫌你懒耽误事吧!”
“切,俺在他那干活可是很勤快的,虽然不出挑,但也不落后,谁知道那李老板啥意思,怪瘆人的,俺当时还心惊胆战的,就怕那老小子喊来当兵的把俺给绑走喽!”三叔想来也是心有余悸,“不过俺听说同俺一起在那里干活的几个前园村的木匠被李老板派去给当兵的送粮了,听说会多加一些工钱的。”
“送粮也会有危险吧,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吧,你媳妇又怀了,你以后也多让着她点,不要吃独食!”钟爹嘱咐了三叔一句。
“俺知道,就冲她这一胎是个带把的,俺也得让着她呀!”三叔说着径自笑起来,好不嘚瑟。
钟希望听了忍不住撇嘴,小声嘀咕道:“你咋知道就是个带把的,万一又是个女娃呢!”
钟娘听了忍俊不禁,轻拍了钟希望的肩膀一下,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讲。
钟希望讪讪地笑了笑,她可是知道的,上辈子三婶就是又生了一个女娃,自那以后,三叔比之前更懒更混了,一家子过得,唉,那叫一个惨。
三叔吃喝过又侃了一通后,才用棉纱布包着十来块野菜饼塞进木工箱喜滋滋地回去了。
五月,天气回暖又回暖,已经无需再穿着棉衣了,家家的媳妇婆子便开始将棉袄棉裤拆洗,棉絮掏出来留着下个冬天再用,布面和布里子则拾掇拾掇整成褂子裤子穿上。
由于钟希望没有从空间里拿出布料使用,所以钟家也和其他人家一样得精打细算一衣两穿。如今钟希望的裁剪手艺比钟娘都好了,再加之有空间在,干活效率也高,所以钟娘今年就比较轻松,专门带带钟小妹,顺道整整院内和院门口的两小畦菜地。
这时候野地里的野菜大多老了,除了那些家里喂了少许家禽牲口的还每天出来割草外,挖野菜留着当口粮的人也渐渐少了。
秦老头和他的小孙子吃中了钟希望做的野菜饼子,秦老头便假公济私地以留作业的方式让钟希望下回再做些野菜饼子带过去,当然,他自备了玉米面让钟希望带回去用。
且说,秦老头在钟希望姐弟俩第二回去上课时便知道那野菜馅儿的窝窝头并非钟娘做的,而是出自钟希望之手,于是理所当然的,钟希望除了学习外便兼任了晌午做饭的任务。
钟希望做了一辈子饭,而这辈子又在空间里精益求精地重修了烹饪技能,自然是不怕做饭的,而且她也有些可怜秦老头祖孙俩,没个女人拾掇生活,怎么瞧着怎么凄凉,所以,很多时候还会顺带帮他们收拾一下家务啥的。她的这种顺带的慈悲悯人的行为却让秦老头看出了她贤良淑德的好品性,后来对她也愈发是和颜悦色,甚至好到让他的亲孙都有点眼红的地步。
不光是秦老头祖孙俩,就连隔壁的二奶奶以及三叔一家也都对钟希望做的野菜饼情有独钟,他们也曾按照钟希望说的方法自己做过,但结果就是不如钟希望做的好吃。只有钟希望自己明白这是咋回事,她处理的野菜可是过了空间里的高汤的,不好吃才怪。
这天晌午过后,钟希望约了钟二丫一起到东边小山脚下看看能不能捡着漏挖到鲜嫩的野菜。
二人到了小山脚下,挑挑拣拣小半天也只挖了小半篮,索性也不挖了,爬上小山坡上的一块空地上坐下歇息。这块空地是那帮淘孩子镇日在这里玩耍踩秃了上头的野草才形成的,往下还有一条光滑平整的泥坡道,就是孩子们自制的滑滑梯了,当然,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新名词,只管它叫滑泥坡,也是钟小弟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那帮混小子今天咋没过来玩呢?”钟希望左右扫了扫,感觉很奇怪。
“唔,俺不知道,他们可能去场上玩了?”钟二丫也随着钟希望左右扫了扫,挨着坐在钟希望边上,那模样没有一点她其实比钟希望还大一岁,是姐姐的意识,本能地以钟希望为首。
“应该不会,咱们来之前不是才打场上经过吗?”当然,钟希望也是完没有她比钟二丫小的意识,事实上她依然看谁都是自己的晚辈。
“对哦,俺都忘了,呵呵……”钟二丫憨憨地笑了笑。
没有让她们疑惑太久,很快她们便见到有人跑过来了。随着那人跑近,钟希望见到是一个和钟二丫差不多大的小女娃,一边跑一边拿手不时地抹眼泪,在与她们打照面的瞬间,那女娃原本猛然提亮的眼神陡然又暗了下去,一阵风似地从小山坡下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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