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微跛的脚步,温璧霞一惊。“你的脚怎么了?”
她不是一向好好的吗?能跑、能跳、能躲警察,还能凶狠的逼退那些来讨债的人,如今怎会……
“前阵子出车祸,被撞断了。”月光轻描淡写的说。
她也注意到了吗?瞧她紧张的模样,月光冰凉的心口终于寻回了一点点的温暖。
“你被车撞了?”温璧霞走近,拉着她上上下下瞧了一会儿。
看她似乎已无大碍,才硬是压下心头的关怀,硬声地说:“既然被撞了,有没有向撞伤你的人要求赔偿?”
看她一跛一跛的模样,可能会有一年半载没办法工作。
“要怎样才算赔偿?人家这阵子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难道不够?还是你一定要狠狠地敲人家一笔才甘心?”月光的心凉了半截。
她以为她会关心她的,但没想到……原来说话比不说还要来得伤人。
“什么照不照顾!?”这阵子到家里来送饭、打扫、给钱的人,难道不是受月光所托?“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你的脚不能动了,我们当然得为生活考虑、考虑。”
月光闭了闭眼,很心伤自己怎会有个这样的母亲。
“你是关心我的脚不能动后,无法赚钱帮你还赌债?还是真的关心我的脚伤?”
“……”温璧霞整个人愣住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肯清醒过来?才敢勇于面对爸爸抛弃了我们的事实?是不是要等到我和日光都离开你的那一日,你才肯停止继续折磨自己和我们?”
这么多年来,她首度说了重话,因为太伤心。
“我折磨你们?”她有吗?还有,她也折磨自己吗?也许有,但她逃避着不敢承认。
“对了,说到日光,那个死小子最近到哪去了?为什么连家也不回了?”
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所有复杂表情,月光心冷的闭了闭眼。
“他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了。”
这一刻她才了解到,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让日光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下去。
“去住宿舍?”温璧霞不可置信的摇头。“有家住为什么不住?还有,你怎会有钱让他去住宿舍?”
该不是车祸获赔的钱,她全数都用到日光的身上去了吧?
“你不用管我有没有钱,现在我觉得让日光离开这个家是正确的!”二十几年来,她彷佛初次由恶梦中乍醒般。
她知道母亲已经没救了,至少在她的心中仍然存在着恨意的一天,就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
“如果你有钱可以让日光去住校,为什么不给我?”昨天她又输掉了一些钱。
“给你再拿去赌吗?”月光冷着脸,连心都是冷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温璧霞难得的扬起一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月光的脸上。
“你想打我的话,就打吧!”月光无畏,不移不动。“但是打了这一巴掌之后,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我得到了解脱,而你则不再有人来供养。”
温璧霞举得高高的手颤了颤,就是迟迟不敢落下。她的眼里有着愤怒、有着恨意,还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焦虑。
“走就走,你们姐弟想去哪就去哪,以为我会希罕你们吗?你们跟那个人一样!”
看着她又哭又叫的模样,月光无力的吸吸鼻子。
“我这里还有一点钱,你先拿去用,但是关于日光的行踪,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走过去,将钱放到茶几上,她转身缓步的朝外走。
“你走、你走,走了就不要给我回来!”温璧霞在她的身后大叫,疯狂的扫落了茶几上的早餐。
月光走到门前,顿了顿脚步。
“别忘了,你在折磨我和日光的同时,也在折磨着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