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gQ+L>萧誉回房,屋舍的女主人已经不在。阿蛮穿着一身布衣,姿势不太端正地靠在床榻上,看样子是在走神。听到响动,她偏过头去看,而后便立刻起身,她心中因这衣衫以及那碗蛋汤,而有些心虚,主动迎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担忧道:“夫君可有问清楚,那日误食销魂散,对身体可有害处?”
她身着布衣,更显姿容秀丽,身姿曼妙。萧誉被她柔软身躯靠着,一时有些心猿意马,面上却极为镇定,回她道:“问过了,他说无事。”
他说着,又看她一眼:“薛军医既说你已经无碍,稍事休息,我命人将你送回城中。”
他要先送她回城,而后去寻萧衍。阿蛮并未拒绝,她现下已没了心思,去探究萧衍执意要拜师的老翁究竟是不是天下纵横家之首张仪,她有郭守敬足以。如今算着日子,慕容翰归魏的消息也该传到汴州城了。那天香坊的赌局,便也到了一揭胜负的时刻。依照郭守敬之心计,他必定对与他有相同谋略眼光的人产生好奇与亲近,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效命。她还需再加一把火。只是,她如今在封丘邑,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好在近几日里,萧誉已经透露出要回汴州城的意思。石山被下令,亲自护送王妃回城。他颇有些郁闷,率亲卫分列马车两侧。回程依旧是李秀驾车。石山本欲让亲卫换他下来,他沉默半响,没同意。一路上从七排村到入城,路途平坦。三十里地,极快便到。石山将阿蛮护送至郡守府门口,告罪一声,率亲卫们策马而去。马车乃郡守府内马车,李秀并未下车,要直接送阿蛮入府。阿蛮从上车驾,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如今,察觉到李秀之意,她伸手,将车帘掀开一条缝,身子微微探过去,声音很轻:“李秀。”
她唤他。李秀身子一顿,偏过头去看小王妃:“我在。”
阿蛮看向他,他与她去岁初见时,已大为不同。当时,只觉他憨态可掬,活泼有趣。但如今瞧着,竟仿佛心思深沉了不少。天色已晚,封丘邑灯火渐次而起。她微微迟疑,到底还是开了口:“不必再送,你且随石山将军一道回。”
李秀微怔,而后心口一紧,愣愣望着她半晌,只觉口舌发干,竟无法言语。郡守府前守卫,已经瞧见王妃车驾,迎上前来。李秀握着缰绳的手,一时有些发紧,他微微垂眸,终是松开缰绳。跳下马车。待看到王妃车驾进府,府门紧闭,他才失魂落魄地转身。阿蛮穿一身布衣回来,姿容狼狈。竹香等侍女吓得够呛,尤其是竹香,瞧见小郡主脸上那些擦痕,眼眶瞬时红了,急急迎上前,声音急切:“郡主,发生了何事?”
小郡主出门前,分明是说要去营地见王爷,如今竟换了一身衣裳,还这般模样地回了府。她忧心至极,心疼至极。阿蛮挥退其余仆妇,神色疲惫,直接往浴房行去,刚刚虽然在村子里擦洗了一番,但到底身上有些黏腻。竹香紧跟在她身旁,开始胡乱猜测:“是去营地的途中遇到了意外?”
阿蛮看她一眼,轻哼一声,嘀咕道:“我的好香香,怕不是想让我天天遇到意外?”
竹香有些讪讪,又有些许的委屈,也嘀嘀咕咕地开口道:“谁让郡主不让婢子跟地?”
浴房常备热水。阿蛮进浴房,两名仆妇已将热水倒入桶内,水上洒满花瓣,一时间,花香扑鼻。竹香服侍她解衣,又在旁边慢吞吞试探道:“郡主见到王爷了?”
阿蛮尚未开口。她忽然惊呼出声,眼睛望着小郡主肩上那一片擦痕,呆呆不能言语。阿蛮唯恐她又多想,自行将一身布衣脱下,极简单地解释道:“我与王爷同去寻武昌王,不过是不小心擦碰到,不必担心。”
竹香不再问了,只是一时间竟心不在焉起来,她想起从吴越出来之时,王上特地将她唤去,嘱咐她许多,事无巨细,全部都是关于小郡主。最后夜深,王上竟不顾威仪,在她面前,颓然坐于地上,抬头请求她,若小郡主受到欺辱,务必要送信回吴越。她对小郡主向来感情深厚,彼时,更是眼眶湿润,当着王上的面,立下重誓,必定会护小郡主周全,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只是如今,嫁到梁地大半年,小郡主已受过颇多苦楚,她却无能为力。竹香觉得,心中难安。阿蛮并未察觉她的异常,只望着旁边烛火,盘算归汴州城的日期。萧誉当夜并未回府。次日清晨,仆妇送来府中门房递进来的拜帖。帖子是桑东名帖,他邀河东王妃登石灵山,共摹前朝名家遗迹。那遗迹刻在石灵山顶,无意间被山上寺庙里的小沙弥发现。遗迹落款乃前朝大书法家王道蕴,王道蕴成就斐然,留世书法真迹却不多,小沙弥立刻禀告方丈。方丈与桑东乃忘年交,知晓此事,第一时间便告知了桑东。发现王道蕴真迹留存,乃文人一大幸事,桑东即刻号召封丘文人,定于七月初七,上石灵山将真迹描摹下来。拜贴上,细细将事情说明,后又十分诚恳地请求道:“万望河东王妃与吾等一起共摹真迹。”
阿蛮不过刚刚清醒,拥被坐于床上,此时,将这拜帖来回看了几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起先见珵美先生,是久仰其名,又惦记他那封将来会写给萧誉的《奏请称帝书》。但上次,她私自应邀,去鼓楼参加斗花会,萧誉仿佛很是不快,若是这次再私自上石灵山,恐怕他会更加不悦。她思虑片刻,下了床榻,将拜帖往案几上随意一放,并不打算去了。正此时,有仆妇进屋,急急来报,说有一队车马停在了郡守府外,车上下来一名小娘子,言称是河东王旧识,要进府拜见河东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