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8w萧誉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只再次摸她的额头,药效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还是有些发热,他注视她片刻,见她状若不满,不由得沉声道:“我这就派人去吴越营帐。”
比武场实行随机抽签,以决定上场顺序。吴越使臣,抽到了会盟第三日。他现下派人过去,以询问是否准备妥当。阿蛮听他吩咐亲卫,才稍稍满意,只还是有些许的不悦,嘟着嘴,小声嘀咕道:“夫君可是看吴越不起?”
她现下在他面前,已然不愿遮掩。对着他,直接发问。营帐内,一时沉寂无声。萧誉视线落在她小脸上,沉默片刻,才语速极慢地否认,回她道:“绝无此事,蛮蛮不要胡思。”
他这般回应,阿蛮只觉他在敷衍,但着实挑不出错处来了,只好再次哼哼一声,疲惫地闭上了眼。她刚刚喝过汤药,现下药效发作上来,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困乏得很。将要再次睡着时,她声音含糊地开口:“夫君陪我。”
她脑子里还惦记着阿兄的事,生怕萧誉离开自己视线。萧誉当她身体虚弱,离不得他,见她睡着,看她片刻,而后,干脆撇下营帐外等着求见的一众使臣,直接脱了靴子,上了床榻,手臂搭在了她腰间。他往她身前凑了凑,便闻到她身上阵阵药味,稍顿,他支起身子,又不放心地,动作极轻地将她绑伤口的白布解开,而后,看到伤口的瞬间,他脸色都变了。眼瞧着她睡着了,小脸都疼得发白,他下腭紧绷,凝视她伤口片刻,才重新又包扎好。好半晌,他才将胸中憋闷之气重重吐出,只觉得罚幽州城驻军负重前行一舍之地,还是罚轻了。阿蛮睡得不太踏实,中间被萧誉唤醒,吃了两口软乎的粥,又有些晕晕沉沉,浑身不舒坦,想再睡,但趴睡得难受。她顿时就有些憋屈了,眼眶发红的望向萧誉,萧誉刚喂她吃完粥,将碗筷放下,一转身,便瞧见她这般望着自己。他上前,摸摸她脑袋,脸色不好,心疼得很,低声问她道:“疼?”
阿蛮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仰着小脸看他,可怜巴巴地恳求道:“夫君,蛮蛮想躺着睡。”
但她伤口在后边。萧誉哪里受得住,只觉得心头发软,知她难受,稍稍思量,他上床榻,而后,干脆将她抱进自己怀中。他臂膀有力,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又给她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才低头看她,在她额上亲了亲,柔声哄着她道:“睡吧。”
阿蛮一张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觉得舒坦了许多,才又沉沉睡了过去。当夜,幽州会盟,诸国使臣参加夜宴。河东王萧誉未曾出席,楚地长信侯在夜宴中怪声怪气,冷言冷语。魏地慕容翰沉默不语,不动声色,沉稳至极。魏地小郡主慕容娇,饮酒大醉,于诸国使臣面前,舞鞭起舞,赢得阵阵呼声,更有楚地使臣为其击鼓,惹得夜宴掌声阵阵。唯有齐国这边,在魏地小郡主上场献舞时,齐齐噤声,面露不屑。亲卫三番两次前来河东王营帐,俱都被挡回。萧誉在床榻上,抱着阿蛮,定定看着她,护着她安稳睡觉。天明时分,阿蛮身上高热才退了下去,整整一夜,她身上汗湿了一次又一次,萧誉极具耐心,亲自照料她。阿蛮从萧誉怀中醒来,便觉身子爽利了不少,他昨夜里给她擦身,又帮她换了中衣。她缓了片刻,察觉到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下她身上穿着他带来的衣裳,略微宽松了些许。萧誉正闭目养神,察觉到怀中的动静,睁开眼去看她。眼瞅着她开始发呆,他不由得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确定不发热了,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阿蛮被他这么抱了一夜,竟有些不知所措,只眼巴巴望向他,小声唤他:“夫君。”
萧誉亦低头,视线凝在她小脸上,声音嘶哑,应她:“嗯?”
阿蛮心中酸软,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变变扭扭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掌里。萧誉看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不由得微顿,而后,手掌渐渐收紧,又慢慢地将手指与她紧紧的十指相扣。营帐之地,本就是供诸国使臣临时休息的场所,条件并不如城中驿舍。天光大亮,昨夜里回驿舍休息的诸国使臣很快,络绎不绝地从城中赶回了比武场。幽州城郡守孙尚河知王爷宿在比武场的营帐,一夜未归,又知王爷是在陪昏睡的王妃,丝毫不敢怠慢,连夜派人送了洗漱用品,又添置了其他物件,才稍稍放心。萧誉动作稍显笨拙的,亲自帮阿蛮梳洗,又给她将长发梳顺,他正犹豫该如何给她梳发髻。阿蛮瞧出他的迟疑,直接软声软气地开口道:“梳成如夫君一般的发髻就可。”
孙尚河机灵,擅长察言观色,见王妃前来比武场,拿不准她是想以男装示人,还是想女装示人,干脆利落的,依照她的身量,男衫女衫各送来两套。梳男子发髻,萧誉倒是动作利落起来,很快就给她扎好头发。而后,他便动作极快的,自己去洗漱。等他将自己收拾妥当,一回头,就见她怕疼的厉害,坐在床榻边边,眉心皱着,小脸板着,费劲的要自己穿衣。明明胳膊不能动,还一声不吭要自己完成。当下,他眸底便有了笑意,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沉声道:“蛮蛮要自己穿?”
阿蛮只觉今晨起,他就帮着自己又是洗脸漱口,又是梳发换药的,颇有些难为情了。本想自己将衣衫穿好,但到底一抬胳膊,肩上伤口就疼。她动作就慢了下来,如今被他逮了个正着,越发的难为情。也不说话,她小脸板着,轻哼一声,要自己继续穿。萧誉不吭声了,上前按住她毫无章法的一双小手,将一身玄色衣衫给她穿好。衣裳素朴大气,衣襟处绣有暗色花纹。她一起身,往那安安静静一站,便是一长相俊朗的小少年。萧誉瞧着她,一时有些发怔。阿蛮抬眸看向他,伸手晃了晃他衣袖,略微思量,小声恳求道:“夫君今日可否带我去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