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桓景熙十五年正月十九日,江梅带上若云、茹蕙和九竹踏上了离京之旅,而容与、素问和灵枢则一路将他们送至石头津渡口。
几人候了半刻钟后,沐箫和便带着无陵和东成,亲自送了云晏来渡口。当然他实则是来送江梅的。
“世子!”
“梅儿!”
江梅不知从何时起,沐箫和与萧墨珩一道都随着萧墨琤称呼自己为“梅儿”或“小梅”,不过这样的称呼却让她觉得暖暖的。
沐箫和瞧了瞧江上千帆竞发,萧然笑道:“送君千日,终于一别,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但愿你念着云晏是从我府上出去的,还能有机会与我再会!”沐箫和以为江梅此去便又要云游天下,行踪不定,遂伤怀不已
江梅早知自己还会回京,所以没有那么多伤感情绪,躬身笑道:“再见终有期,江梅还有产业在京城,肯定还得记挂着,世子但凡有任何需要,可以去平阳医馆找容与!”随即江梅瞧了一眼容与,容与立即上前拱手道:“今后世子但有吩咐,容与一定尽心尽力!”
沐箫和微微颔首,“谢谢你!”随即又温和地看着江梅道:“梅儿,你总是这般待我,我无以回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样的话她从未跟萧墨琤说过。就算他再粗心,也感受得出江梅对自己的特别之处。
“呵呵…世子客气…”江梅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对他有些过于好了,萧墨琤实则对自己好过沐箫和,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事事以沐府为先,为了他身边有个贴心的丫头服侍,江梅将印心许给他,但凡他的府上有任何人生病,江梅也不管早晚,总是急忙前去就诊。
过年过节,给靖南侯府的礼也最重,只要江梅离京,便一定嘱咐人特别关照沐府。总之,整个京城,沐府似乎永远是她心中最先考虑的地方。而这一切都源自江梅的本能,她只想尽力去照顾好那个曾经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箫和哥哥。
沐箫和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梅,道:“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你收下吧!”
江梅募得眼眸一暗,心中生出一股痛意,她缓缓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一看,见是一枚上古暖玉,心中一紧,他居然把这么贵重的物品给她,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江梅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正要出声拒绝,便见沐箫和道:“他说,叫你一定收着,此生都不要离身,他说,他只有这一个请求,希望你不要拒绝!”
江梅眼眶一红,眼睛一酸,胸口居然是万般疼痛,此生欠他的竟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了。既然如此,这唯一的请求只得答应他,“好,你告诉他,此生我都会带着它!”江梅抬眉定定道,眸中满是伤痛和愧疚。
“我会带到的!时候不早,安全为重,万事小心!”沐箫和最后眷恋不已道。
“后会有期!”江梅也朗声笑道,遂看了一眼自己府上的那三人,便带着云晏等一行人踏上了船板。
沐箫和与容与等人一直立在岸边,久久没有离去,只要那帆船渺小到缩成一个点,消失在茫茫烟海之中,才缓过神来,驾车离去。
沐箫和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径直到了萧墨琤的王府。萧墨琤早就吩咐过,沐箫和进府不需通报,所以沐箫和便直接奔向了萧墨琤最喜待的后院,沐箫和踏入后院,便远远地看到了萧墨琤独自一人依靠在一根柱子旁,对着一河溪水,吹着箫。
沐箫和越走越近,而那苍凉幽远的箫声则一直萦绕在耳帘。
萧墨琤似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遂停了下来,低沉道:“你回来啦?”他心知沐箫和一回来,她便是已经走了。
“东西已经交给她了,她承诺此生都会带着玉佩!”沐箫和悠悠道。
“呵。。”萧墨琤轻笑了一声,嘴角颇有一丝苦涩,道:“她身子不好,让那暖玉随她护身也是极好的,此外,”他朝着沐箫和凄然一笑,“那是我母妃给我的,她说让我送给我未来的王妃!”
沐箫和闻言,苦笑了一声,江梅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做他的王妃,他这么做,只是想将自己的心交给江梅而已。其实萧墨琤这枚玉佩与自己的‘云中揽月’何异?所不同的是,至少萧墨琤还能见着那玉佩的主人。而自己那枚玉佩却已经易主,沐箫和越想满目越凄楚。
“箫和,我不怪她,只怪我自己太过心急,如果我不急着想娶她,她便不会被父皇逐出京城,而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些许,现在我们三人还在峥乐台喝酒听乐呢!”萧墨琤随手将亭子案几上的酒杯拿了起来,一口饮尽,心中竟是痛苦不堪。
沐箫和不回他,只是凝眉望着他,忧郁的眼神夹杂着丝同病相怜的味道。
“箫和,我真的很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我好想她…。我想去看她,可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萧墨琤声色凄厉,募得心似被抽走了般,胸口闷痛不已。他不小心一个踉跄,颓然坐在案几侧边,斜靠着柱子,神色凄苦不堪,萧墨琤干脆直接拿起酒壶,使劲地往口中倒去,那满壶的冷就直直浇在了他的脸上。
沐箫和始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这样的痛苦他也曾有过,所以他明白,他只是静静地随他坐在另一侧,此刻,无声的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其实我很嫉妒你,真的…我不是不知道,她对你比对我还好,她总是很关心你府上,若她不是亲手将印心送给你,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你,她对你总是不一样…。”萧墨琤灌完了酒后,便抱着那酒壶,痴痴道。也就在这样的时刻,他才将心底深处的心酸之言表露无疑。
沐箫和闻言满目痛苦地看着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他是好,因为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