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将怡莲请到书房,暗想这位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七姐姐来做什么?
出乎意外的是,怡莲并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来见妹妹,是应了四姐姐的请求,她说她实在没脸见你,本来是她的缘故,却让九妹妹你四处为难了。”
既然怡莲开门见山,睡莲也没有必要装傻充愣了,她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如今四家求西四牌楼的铺子,无论我应了那一家,都必定得罪其他三家,赵指挥使那家搅合进来,不过是想敲打四姐姐,四姐姐还没过门那张夫人便给一记下马威。说起来,我们都是颜家的女儿,没得闹得姐妹不合,让外人瞧笑话的道理。”
怡莲轻轻点头道:“九妹妹说的极是,是我们两个做姐姐的心量狭窄了,担心妹妹会因此而生气。”
唉,如果生气就能解决问题,我用得着如此头疼吗?赵总指挥使府上的目的很明显了,无非是想给四姐姐青莲添添堵,将来嫁到张家,张夫人好拿捏她。
可是其他三家安顺伯府、泰宁侯府、襄阳侯府争着要租铺子的目的是什么?这三家都是百年勋贵世家,家底厚的很呢,那里缺一个铺面,而且非要租自己的铺子?!
在没有弄清这个问题之前,做出任何决定都是鲁莽的。
睡莲吃着红簇簇的樱桃,第一次没有尝到酸甜的滋味,舌尖像碰到白开水似的寡淡无味。
怡莲不负青莲重托,把话带到,也得到了理想的答案,本欲告辞,见愁眉不展,便说道:“我要去四妹妹那里瞧瞧去,她及笄之后,也不上学了,整日在和乐轩绣嫁妆,九妹妹可要一道去?”
睡莲真心不愿去,说一些假话粉饰太平,累心累身,不过——睡莲突然一想,横竖现在四家乱搅和,一团乱麻似的,一时半会解不开,不如干脆搅的更乱些,看看能不能逼出背后指使人来?
就是可惜了那个铺子,空一天,就少一天的租金呢。睡莲站起笑道:“我陪七姐姐一道去——四姐姐害羞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她的及笄礼物我还没送到呢。”
下午的阳光不依不饶的炙烤着大地,睡莲和怡莲在前面走着,小丫鬟紧跟其后举着油纸伞遮阳,不一会便大汗淋漓。
隔着和乐轩的院门,睡莲听到琵琶声时不时的响起,不成曲调,却别有一番风情。
感觉脑门一热,睡莲往后一瞥,见举着纸伞的添衣怔在原地不动,没有跟着自己的脚步,所以阳光晒到自己的额头。
只是那么一瞬,添衣的胳膊往前一送,油纸伞又遮拦住了阳光。
石绿见添衣当差心不在焉,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以示警告。
添衣和添炭这两个去年秋天买进来的丫鬟已经开始慢慢学习当差了,不过依旧没有品级,每月领两百钱。
怡莲的大丫鬟湘月叩门,开门的婆子将她们一行人引到了和乐轩一颗百年合欢树下。
但见合欢树树荫下有一张竹制罗汉床,罗汉床四周用青纱帷帐围住防蚊虫。
四小姐青莲藕荷色素缎褙子,坐在罗汉床上绣一副鸳鸯戏水图。
五小姐玫儿抱着紫檀五弦琵琶信手弹新曲,颇有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原来刚才听到的曲子是她所奏。
王素儿则坐在案几之后分茶,清风徐来,闻到茶香阵阵,丝毫感觉不到此时是烈日炎炎的夏天。
好一副美人招凉图!
见怡莲、睡莲来了,青莲忙收了针,请两位妹妹来青纱帐竹制罗汉床上坐下。
罗汉床三个人坐下刚好,五个人就有点挤了,青莲命人撤掉庞大的绣架,空出地方来。
睡莲瞧着绣架之上的两只鸳鸯极其鲜活,形态缠绵,再看青莲脸上挥之不去的羞态,和她脖子上挂着定亲的翠镂荷花玉佩,暗想纵使张夫人从中作梗,青莲对这桩婚事大体还是满意的吧。
五个小姐按照长幼顺序坐定,王素儿分好了茶,一一递过去,睡莲接过,装着没看到素儿眼里的歉意:难道这位表姐是在抱歉没叫她一起来么?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素儿,估计她也是知道了自己的铺面四家争的局面吧,怕叫自己来了,青莲面上不好看。
此时青莲见睡莲是和怡莲一起来的,便明白睡莲没有因张夫人的挑拨而生气,心下一块石头落
地,对着怡莲感激一瞥。
怡莲云淡风轻的品茶,嘴唇带着浅浅的笑,说道:“琵琶乃塞外传进来的乐器,方才听五姐姐弹琵琶,果然雅致,不知弹的是什么曲子?”
玫儿笑道:“不成曲调,只是信手弹而已,图个新鲜。”
睡莲暗暗佩服玫儿,此女传闻也是歌姬之女,却率性坦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对琵琶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