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胸有成竹,替铜雀想好了一切,“如此一来,李家自然会赏识掌柜的。而我卷帘也会在心中记下掌柜的好处。此举,乃是万全。”
卷帘明白,虽然这铜雀信不过,但是他那两面三刀的性格,一定经不起这般诱惑。况且,铜雀这人胆小怕事,肯定是不敢得罪于自己的。眼下,自己马上就要离京,要是不能即刻引那青玄上钩,恐怕就得再做长远打算了。
果然,铜雀纵使推脱,还是按照卷帘吩咐,去找李棠了。
只不过,卷帘不会想到的是,铜雀虽然照章办事,却偏偏选了麦芒伍在场的时候将此番话说了出来。
是的。铜雀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便招摇,若想在武举之中扳回一城,也只能靠麦芒伍了。
果然,麦芒伍的反应没有叫铜雀失望。
“荒谬!定是五寺的人又鬼迷心窍了!”麦芒伍忍不住骂道,“我排布多年,这卷帘入了京城,处处受挫,这才以退为进。要是放虎归山,等他到了南疆,朝廷便真的岌岌可危了!皇上一世英名,怎么会有如此打算?”
“说句大不敬的话。”铜雀在一旁,耸耸肩膀,“也许皇上如我一样,吃不准镇邪司与卷帘争斗到底有无把握取胜。倒不如趁着双方还未正面交锋,避而不战,才是上策。”
血菩萨嘴唇一动,却没有说出心中的话……皇上,对镇邪司没有信心?
铜雀并不打算多留,正准备离开。
“掌柜的,在下斗胆猜测一句。”麦芒伍忽然开口,“刚才如您所说,看来您也对咱镇邪司不大看好。我是不是可以认定,如果镇邪司在这场较量之中取胜的话,桃花源便会是朝廷的盟友?”
“我只站在胜者的一边。”铜雀耸耸肩,脸上似是无奈的神色,“您晓得,小本生意,没办法。”
没办法。
“两面三刀。”血菩萨不屑地说道,吐了口吐沫以示鄙夷。铜雀听到血菩萨嘴里和卷帘如出一辙的评价,却只是笑笑,面对如此侮辱并不在意。
“不,在我看来掌柜的并非两面三刀……”麦芒伍听到这里,反而对着铜雀施了一礼,“掌柜的可谓生意人的典范,堪称八面玲珑。”
一个能单凭一己之力建立起“桃花源”这般巨大的组织,又将天下耳目“鬼市”抢到手中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如此平庸之辈?大隐隐于市,铜雀的城府,太深。
听得这可谓一人之下的麦芒伍如此盛赞,即便铜雀,脸上也有惶恐之色。
麦芒伍看着铜雀离去的身影,知道这种人最可怕。卷帘如果真败了还好;但倘若镇邪司这边居于下风,即便铜雀与自己惺惺相惜,桃花源一定会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所以,眼下镇邪司绝对不能放卷帘回去。一旦虎入深山,便再难轻易擒住。只是,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留住那卷帘呢?
麦芒伍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血菩萨和镇九州。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自己心中的一计,只能作为候选。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
掌灯时分,京城里面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九剑哆嗦了一下身子,在屋檐下收了自己的巨伞;现今的时令,真可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甩干了巨伞上面的水珠后,九剑便迈步而入,直奔一笑楼的后院——
推开门,四周的善障灯依旧灯火通明;卷帘独身一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墩上翻看着沙盘。随着一页阅尽,卷帘抬起右手一挥,新的文字便开始浮现在沙面之上。
“大仙秉烛夜读,在下打扰了。”九剑撑开伞,取出了其中藏着的一个渗血的包袱,不多话语,便走进了善障灯的包裹之中。进了院子中,才更能感到这里恍如白昼。
“我等的不是阁下。”卷帘头也不抬,只是继续看着地上的沙盘;而他左边的断臂伤口依旧没有任何愈合的趋势。鲜血滴在地上,已经和沙子混成了粘稠的一团。
“听闻大仙重伤未愈,咱镇邪司特派我来探望大仙。”九剑并不理会卷帘,反而将手中的巨伞握紧,一步一步逼近。
“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卷帘终于抬了头,改了称呼,似乎神态疲惫,“其实今日我已经与皇上表了忠心,南疆以后便是朝廷的领土,而我,也会尽早离开。大概明天早朝,就会有消息。现在,你我其实已是同僚,若是争斗,恐怕皇上误会。”
“哦?竟有此事?”九剑笑了笑,扔下了手中的包袱,“既然如此,那镇邪司以后要仰赖大仙照顾了……此味良药,应是大仙一味苦求未得的,伍大人特意嘱咐我送来,赠予大仙作为临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