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穿着很普通的老式黄绿胶鞋,市面上很少见的胶鞋,这种只有几十块钱一双的鞋已经很难买到,因为丑,几乎完全被市场淘汰了。亮子跑起来地面砂石瑟瑟作响,脚后尘土飞扬,他这个登山包有多重可见一斑,更奇怪的是这胶鞋是软底的,他没痛觉么?
跑到近前,亮子作势摘下登山包,大羽借机上前搭手,想试试重量。大羽面上不显异常,但从大羽吃力的动作姿态可以判断,这只登山包最少一百斤往上。
王为先声夺人,板着脸开口,“为什么跟着我们?谁让你跟来的?”
亮子一路跑过来没人喝止,大羽又帮着卸登山包。一切似乎都给了他暗示,几人已经接纳了他。如今突然被王为发难,亮子心里一苦,笑容消失,嘴上应道,“是,是太奶让我来的。”
王为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小伙子,被叫破行藏还笑呵呵的跑过来,被发难又立时难过,显然如大羽昨晚所说,这孩子很淳朴。而且这孩子力量显然非同一般。
[祁老太君啊祁老太君,你送这么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大礼,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言姐突然插话,“你太奶有没有说什么,要你转告我们的?”言姐表情严肃,显然仍不想轻易松口。
亮子微低着头,眼睛在言姐王为大羽三人脸上打转,接着眼神躲闪,貌似心里很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三人也不催促,静待下文,明显的,老太太肯定有交待。
没一会儿,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亮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旧报纸,伸手递给言姐,“太奶她,,,太奶说看了这个,你们就会带我走。”
言姐接过报纸,给王为大羽两人打眼色,两人立即靠近,三人要一起看。
旧报纸是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在哪里随手撕下来的。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两个拇指大的毛笔字:
“五年”
“五年?”“什么意思?”言姐和大羽喃喃重复,不解其意。
再看王为,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报纸上的两个字发呆。
良久,王为轻声开口,“言姐,让亮子跟着吧。”
言姐和大羽看着王为的表情,纵然心里有诸多疑问,但这两个字与王为显然有很大关系,那就不必问。能说王为自然会说,不能说问了也白问,徒伤感情。三人同生共死,朝夕相处久了,都有这个分寸。
言姐把旧报纸递给王为,扭身向亮子招手,满面和煦,“亮子过来,看看这河怎么过。”
王为攥着旧报纸,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竭力消除与郁莱有关的影响,避免以后有人通过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找到郁莱。毕竟这世上存在有能读心的人,不得不防。王为自己甚至避免多做回忆,没想到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太太竟然知道了自己和郁莱的约定。这个约定媛媛都未必知晓,郁莱一定会想办法瞒着媛媛,否则不会以偷塞纸条的方式进行。
这年近百岁的老太太是什么人?又一个会读心的‘觉醒者’?这怎么可能,近百年前或者说几十年前就有‘觉醒者’?‘觉醒者’不是灾后才有的么?说不通啊!
王为把旧报纸攥成小团,之后用力甩向漳河,看着纸团落到河面,王为心里自嘲一笑,[老太君,虽然不知您此举是作何打算,但以太孙的五年光阴来送礼,我王为不能不识抬举。不能拒绝我便收下,只当您是好意照拂我了,亮子我会照顾好的!]
王为随即转身走向一旁讨论行程方案的三人。
少了一块墙纸的昏暗小屋中,佝偻老妪满面微笑,隔着墙壁,眼望王为四人所在的渭河方向,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慈祥和欣慰。约莫两分钟后,老人缓缓闭眼,恢复之前老僧入定的模样。
少顷,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小屋,“老太君,我来给您烧炕了。”
“顺儿他娘,烧炕还早。你去叫李书记来,我有话和他说。”
二十分钟后,李书记缩肩垂首,恭敬的站在老太太炕前。
“李三儿,东边裂谷搭桥的事万万不可为。如果那两个村的人要搭,你也要给我拦住,知道了吗?”
“…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听我的,送了两拨人进漳河。他们现在人呢?”
李书记额头见汗,牙关打颤,“老太君,我,,我,我当时拦着了,他们几个太年轻,不听我的。”
“我不要听借口,一百多条人命系于你手,不能服众就不要当这个书记。”老太君说到这里,深深的叹口气,接着说到,“我还有五年时间,你去吧。”
李书记出了小屋,关好房门,扭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走出院子后忍不住笑出声,“五年啊五年,有五年,那我可以抱外孙了啊,哈哈,回去就找人给妞儿说媒,明年结婚,后年我就要抱外孙,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