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想知晓儿臣课业,父皇放心,儿臣一直在用心学习,从未倦怠。”
承延帝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朕是君王而你是太子,朕与你之间从未有过一次父亲与儿子的对话。朕想作为父亲听你这个儿子坦诚地谈你心中所想,而朕也会对你问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答。无论你对朕说什么,都无对错之分,朕不会怪罪于你也不会强逼你改变自己的看法,澈儿,你可愿意?”
一句“你可愿意”令云澈心中发酸。
“儿臣乐意之至。”
承延帝点头笑了笑,挥手令殿中所有宫人离去,只剩他们父子两个。
“父皇看你的策论,知你有雄心大志。父皇将自己局限于北疆二十四郡之内,而你志在九重山外,这一点父皇不能及也。”
云澈却道,“儿子却不这么认为。攘外必先安内。父皇平定了南岭之乱,富国强民,为儿子做足了准备,儿子岂能不懂?”
承延帝眉头耸动,心中却甚为安慰。
“你若想挥师北上并不是个奔云令就能做到。为君者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命令都不能因为自身的喜好。戎狄对战我云顶王朝军队,未尝败绩,你可知道我云顶王朝要战胜戎狄,缺的是什么?”
承延帝的这个问题很大,云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不要急。今夜你我父子有的是时间。”
云澈垂首思度,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头来。
“我云顶王朝面对戎狄年年战败,不在于兵士无舍身杀敌之心也不在于君王没有剿灭戎狄之志,而在于君臣不同心。朝堂之上多少人主张继续以和亲来换取片刻的安宁,对戎狄的滋扰充耳不闻,边关百姓的民生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长此以往,君有心而力不足。”
“所以呢?”
“所以要开科取士,广招贤才。而有才也并非最紧要的,紧要的是要有忠君爱国之心,以君王之令是从,儿臣要的贤能是将施展才华的舞台看的比功名利禄更加重要的有志之士。”
承延帝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从战略上,我云顶面对戎狄总是难以取胜,这说明我云顶军队不可固守旧的战略战术,过去我们的军队太注重阵型,过于笨重。首先我们要了解自己的敌人,了解了还不够。要取其之长攻其之短。所以儿子想要培养一批年轻有为的将军,突破墨守的陈规,调动我云顶王军队作战时的配合,首尾相顾,并且要活跃起来,能够深入敌方内部,就像利箭离弦,迅猛难挡!”
承延帝唇上笑意更深,“看来你与凌子悦总是微服拜访戎狄降臣志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云澈心中惊讶,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承延帝都一清二楚。
“父皇老了,踏平戎狄这样的壮志只能交托给你了。只是澈儿啊,除了不拘一格用人才之外,可知你还需做足准备。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要战胜戎狄,除了兵强之外还需民富?”
“儿子也是这么认为,特别是铸币权,儿子认为只能牢牢掌握在天子手中,决不可交予他人!儿臣听闻那些铸币的富商都在钱币中掺入铅,导致铜币过轻!这样下去商贾交换失去了度量,国家岂不是要大乱?”
39帝心
承延帝愈发满意了;“朕不好为不敢为的事;只能交由你了。只是你还需记住,过犹不及!无论是任何改变;都要注意时机、方式、方法。否则逆流而上,那些跟随你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头破血流之后;你会发现那些可用之人已经随潮涌而去了。”
云澈心中一顿,自己满腔壮志,却不及承延帝思虑周全。
“父皇还希望你牢牢警惕一点;这一点父皇只说一次,不会再说第二遍。”承延帝脸上的笑容隐没,云澈也随之正色。
“请父皇明言!”
“谨防外戚专权!须得记住;这云顶王朝天下是我们姓云的!”
云澈心中一惊,所谓外戚是指宁阳郡主还是现在的成郡王?亦或者舅舅洛照江?甚至于洛皇后?
但随即,云澈便平静下来。无论是宁阳郡主还是他的亲舅舅洛照江,若不能思君所思,那么云澈也留他们不得。
“澈儿,你还有什么要问父皇的吗?”
云澈顿住了。
“若有什么今日便问吧,以后你再想问,朕怕回答不了你了。”
“父皇……”云澈吸了一口气,才问出声来,“父皇将程贵妃打入冷宫,派林肃严审南平王,可都是为了儿臣?”
承延帝似乎知道云澈会问这个问题,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朕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云顶王朝。程贵妃性格直率,缺少心机,他日做了太后必然会被人利用。而映儿淡泊名利,过于善良,不是帝王之才。为了云顶王朝,朕不得不舍弃他们,也不能留下让宵小之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
“那么父皇对程贵妃是真心的吗?”
云澈一直记得凌子悦对自己说过的话,君王最是无情。这句话一直徘徊在他与凌子悦之间,让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却又如此遥远。
所以作为帝王,他是不是也必得无情?
“澈儿……朕不是没有心。朕对你实话实说,这一生朕最钟情的女子便是程贵妃。朕爱她的直言直语,对朕从不隐瞒。所以朕宠着她惯着她,因为她有那些后宫嫔妃没有的东西,朕心想只要朕一直隆宠于她,她就无需学那些后宫女子勾心斗角来换取朕的宠爱。她陪伴朕多年,从少时相遇朕就记下了她爽朗的笑声。那是朕这一生听过最为动听的声音。朕宠她宠的久了,她变得嚣张跋扈了,朕还是宠她,因为她的嚣张是朕给的,朕甘之如饴。由始至终,程贵妃从未变过,变的人是朕。”
“若是父皇最爱程贵妃,如何能做到将她打入冷宫至死不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