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这边儿。”墨雨及时出现,让探春松了口气。
“二哥还在等我么?”
墨雨点头:“二爷正要派人去找姑娘呢,再等不着,便要先回府去了。”
“多谢你等我。”探春感激地朝他一笑,一时没有顾及身份,让墨雨受宠若惊,忙着想要谦逊几句,探春却已跑过了他的头。
气喘吁吁地赶至马车旁,贾宝玉正急得在马车里团团乱转,还不忘探出头来埋怨着茗烟不曾照顾好自家的妹子。茗烟委屈地低头,不敢分辩。探春这么滑溜,在人堆里转了几圈便不见了,他还怎么“照顾”得到?再说,他是二爷的贴身小厮,自然是跟着自己的主子了。
幸得今日李贵不曾跟出来,原是因为他母亲李嬷嬷身上有些不好,便告了假去请大夫,侍奉汤药。这回可不是贾宝玉和探春让人假报军情,而是李嬷嬷真得了急症。贾宝玉自然是准的,不光是因为李嬷嬷是他的奶娘,地位与一般嬷嬷不同,更重要的是,李贵不在,他就算胡闹些,也没有人会去告诉父亲贾政。
“二哥,对不住。”探春喘着粗气,额上汗迹如雨。这么长一段距离,走得她像要背过了气去。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她似乎太热衷于宅家,体力很差啊!看来,那些瑜珈动作不光是为黛玉准备,自己也该上手练了。要不然,以后就算要落跑,也没有体力作后盾。
“三妹妹,你倒是去了哪里!”贾宝玉急忙拽着她的手就进了马车,一迭声地吩咐茗烟快让赶车。再迟下去,便赶不上府里的晚餐,那时候怕是要人仰马翻。
“在茶楼喝茶,一时贪看街景,便忘了时间。”探春好容易喘匀了气,还得应付贾宝玉的问题。忍不住再度感慨美色误人,她贪看的不是街景,而是帅哥。
“下回可不敢再让你出来了,要回头让父亲知道,我逃不过一顿好打。”贾宝玉拭着急出来的冷汗,心有余悸。
他在贾府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那个敦肃过了冰的父亲贾政。若不是有贾母护在头里,恐怕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是逃不了的。
“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下次一定掐准了时间。二哥,你看看,我这不是头一回误了时辰吗?往常你和秦钟在外头,比今儿还晚呢!”探春急忙讨好。开玩笑,若是不能跟着出来,往后她可怎么跟冷子印联系?那可是她的银子!
幸好探春平时在府里除了在两个当权大人物跟前承欢逗笑,一门心思地闭门着书,偶尔在姐妹之间说说笑笑,少与人来往,倒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偷偷地溜回房间,侍书和翠墨两个早就望眼欲穿。忙换了衣服往贾母处去,背上的汗还没有干透。
经此一事,贾宝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肯带探春出府。哼,稀罕么?探春撇了撇唇,也不强求。这会儿虽然已经有了活字印刷,但也是个技术活,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做好的。便在府里做做女工,陪吃陪笑陪聊,外带拉着翠墨继续《神雕侠侣》的“创作”,日子过得有些无聊。
所以,史湘云来得正是时候,有这么一个话痨子在,便能打发漫漫的白日。
这回她来得也巧,正逢宝钗十五岁生日。因是及笄,对于女孩子来说,便是个大生日,老太太便作主要大办。探春悚然惊觉,自己离及笄似乎也只两三年的功夫了,不会急于说婆家吧?
贾母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体己给王熙凤,交代了要好好地操办。而探春等几个姐妹,也不得不随份儿地出一出血。
王熙凤少不得又在贾母面前凑趣:“老祖宗要给孩子过生日,谁还敢说什么?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还不是要巴巴地叫我赔上!”
众人都笑得打跌,直指着王熙凤道:“难怪老太太喜欢你,就这张嘴,把人哄得真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探春却是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向贾母。若真是疼爱薛宝钗,也不该只拿出二十两银子。王熙凤那句“够酒的?够戏的?”虽是玩笑,却也说出了实情。敢情贾母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真要说怎么喜爱薛宝钗,却也未必。
她转头看向坐于一侧的林黛玉,小姑娘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不大乐意的神情。往年她的生日,可从来没有这样大操办过,怕是又多了心。心里微微一动,便弯了腰跟她咬起了耳朵:“你可别会错了意,这是宝姐姐及笄的生日,本该隆重着些。况且她又是亲戚,总不能冷落了去。”
林黛玉被她说中了心事,自觉有些小家子气,勉强辩解道:“我可没这么想。”
探春只是一笑,林黛玉便讪讪地偏过了头,赧然地回以笑容。
史湘云与薛宝钗一向相得,忙打发了人回去,取了两件平常做的针线,拣那精致的作了贺仪。她父母早亡,名义上虽是史家大姑娘,可总是看人眼色。因此每次过来,贾母便总要发话让她多留几日。
保龄侯兄弟俩都是贾母的侄子,对于这位姑母的话,自然不敢不听。于是,这一回借着薛宝钗生辰,正好有借口留下多住上一阵。
如今探春正恨不能把一枚铜子儿掰作两个来花,照翠墨这种废寝忘食的进度,恐怕《射雕英雄传》还没有开始售卖,《神雕侠侣》也差不多可以交给书商去了。见了湘云拿针线作贺礼,顿时大喜,把掏出来的银子又悄悄地塞进了衣袖,随便挑了一件翠墨平时做的针线,与湘云一起送去。
“三姐姐,你的针线长进了不少啊,我都做不过你了。”湘云惊奇地瞪着探春,拿着针线爱不释手。
她傍着叔婶过活,总不比自己父母娇惯,平日在家里总是没日没夜地做针线,这上头素来有些自得。不成想探春拿出来的绣活儿,竟比自己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