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她去了地处西北地区瑞阳市,找到了史心悦上班时跟他们唯一提过的朋友,韦秀秀。
韦秀秀在史心悦失踪半年后辞了职,回到了自己乡下老家,周兰找她颇费了一番功夫。
得知周兰的身份后,韦秀秀顿时卸下了满身的警惕与戒备。
她眼中流露出痛苦与挣扎,叹了口气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兰瞬间崩溃。
“阿姨,心悦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无数个日夜里,周兰都忍不住扪心自问,会不会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会不会从来都没有人监视她?丈夫的死是个意外,女儿也真的去南下打工了,只是出了点事联系不上家里人而已。
现如今,容不得她再心存幻想,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残酷地摆在了眼前。
“她临走之前交给我了一件东西,她也没想好让我交给谁,我……我后来也不知道该交给谁,既然您来了,我这就拿给您。”
韦秀秀拿给了周兰一部款式老旧的手机,还有一封信。
周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信,又看完了手机里的短信,听完了里面的一些录音文件。
她认识的字不多,很多内容是韦秀秀讲给她听的。
在此之前,周兰对女儿遭遇的事已有所猜测,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的情况却永远比她想得更糟。
悲到极致,怒到极致,反而流不出来眼泪,周兰眼睛干涩涩的,她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不光没哭,甚至还有点想笑。
史心悦入职半年后,恰好是云棠电器中心开业一周年,因为外形好气质佳业务能力突出,史心悦被选为了当天的销售代表,向上面来的大领导汇报工作。
作为市区里第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电器中心,云棠电器销售额与盈利水平都极为突出,所以开业一周年,洛白云亲自来了店里庆贺。
也正是这一次,让他注意到了容貌长相与能力都颇为突出的史心悦。
彼时的史心悦事业刚刚起步,她年轻自信,热烈灿烂,对未来充满期待。
殊不知,这正是她人生万劫不复的开端。
据韦秀秀说,自那天之后史心悦就被洛白云给缠上了,公司门口经常停着一辆高档车,史心悦也因此招惹来了不少闲言碎语。
自一周年庆典后,史心悦就变得沉默孤僻,不太爱搭理人,韦秀秀和她的关系也大不如从前。
后来,韦秀秀发现史心悦身上经常出现大片的淤青,大夏天也穿着长袖,偶尔甚至脸上也带伤,不得不用厚重的粉底遮掩。
临到过年前三天,韦秀秀那时已经计划着回家了。
某天傍晚,正当她收拾行李时,史心悦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史心悦带着帽子和口罩,警惕极了。她并没在韦秀秀那里多留,留下两封信和一部手机就走了。
手机不是史心悦常用的那个,史心悦又叮嘱韦秀秀离开苏北市后再看信。
时隔多年,韦秀秀仍记得史心悦离开时的背影。
那是苏北市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漫天雪花纷纷扬扬的,史心悦走在雪地里,是纯白世界里唯一的一点黑,那么的孤独寂寥。
三天后,回到乡下老家,于漫天鞭炮声里,韦秀秀打开了史心悦写给她的信。
这样阖家欢乐的节日里,她却突然哭得一塌糊涂,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妈妈抱着她,问她为什么哭,韦秀秀又惊又怕,根本说不出话,缓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含糊其辞道:“人……人活着好难啊。”
当天夜里,哭着睡过去的韦秀秀做了一个梦。
仍旧是那个大雪天,只不过天是黑的,雪也是黑的,史心悦反而成了黑暗世界里的唯一一抹白。
史心悦向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