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想得没错,只有讨了她爹的欢心,才能保得她跟她娘在这府里的平安。
江凌送的东西想来也不会闯什么祸,就怕太不值钱,惹了他的嫌弃,可怎么办?
可若是不给他看看,江凌都敢托他转交了,她还掖着藏着,岂不显得太小气鬼祟?
她不过迟疑了一瞬,便深吸一口气,把那瓷盒双手往景阳侯跟前一奉,弯着眼儿,道:“不如父亲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不该我要的,便拿去还给他。”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瞟着景阳侯,却见景阳侯微眯了眯眼,审视她片刻,重又垂眸,面无表情,摆摆手:“我已经瞧过了。”
锦鱼只觉得胸腔一松,眉梢眼尾慢慢扬起。
今天江凌与柳镇同时上门,她其实有些怕景阳侯厚此薄彼,叫江凌难堪。可现在看来,景阳侯还肯替江凌传递东西,可见他对江凌印象不错。
当下便大大方方拧开了盒子,就见里面盛着的东西,比芝麻粒还细小,椭圆形状,外表光滑,有黑有棕还有些呈淡黄色。显然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她便递到锦阳侯眼前,问:“爹爹可知道是什么种子?”
锦阳侯摇了摇头:“你认不出来?”
锦鱼弯着眉眼,眼神如星辰般闪亮,道:“我瞧着像是兰花的种子,却也不敢打包票。回头种得了,我挑盆最好的送给父亲。梅兰竹菊,兰花配竹,倒也不会辱没了父亲屋里这些竹子。”
景阳侯见她如此开心,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怔忡,问:“你还缺种子么?有何值得开心的?”
锦鱼嘴角弯弯,把那盒种子小心地放进荷包里,道:“种子不好,花儿难保。备选的种子越多,自然就越有机会选出最好的种子,种出最好的花儿来。这东西虽是不值钱,却也正投了我的喜好。”在她看来,这份礼送得,倒比随便找个家里发霉的老古董给她有诚意多了。
景阳侯心里不由暗暗一叹,这孩子果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不由道:“若我改了主意,不把那鹰山的庄子给你,你可有怨言?”
锦鱼眼中好像掠过了夕阳最后一缕绚烂的光:“若是为了一个庄子闹得爹爹与母亲失和,岂不是我的不孝?父亲随便给我一个小庄子罢。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跟洛阳庄离得近些就成。”
景阳侯脸色随着窗外的夕阳一起沉下去,放在案下的手,再度捏成了拳。
许氏,锦心……还有现在院子外头的一家大小,全加一处,论心胸,竟都不如一个庄外长大的庶女锦鱼。
秦氏,把这个女儿教得很好,像他。
正心中感慨,就见锦鱼睁着一双像极了他的大眼,盈盈道:“爹爹若是不嫌弃我手艺差,我可以不时过来替爹爹照料一下这里的竹子的。”
望燕楼是军机重地,他因心里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已经破了两次例。
怎么可以让她不时过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字在唇齿间绕了几绕,到底没说出口来。
*
锦鱼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回到紫竹斋,去跟秦氏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屋没炕,靠墙放的是一张紫檀架子床,里外两层。里头挂了醉红香云纱。外头一间小阁,左手一张小床,右手却是一间小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床下又有上锁的抽屉柜子,十分方便。
平素豆绿就睡在左手的小床上。
锦鱼便在床沿上坐了,掏出江凌送的种子盒子,左看右看。
豆绿却不知道在忙什么,脚步声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最后才跑回来凑在她跟前问:“姑娘!侯爷反悔说不给姑娘那庄子了,姑娘怎么不哭不闹不求求侯爷呢!听说好大一个庄子,大公子二公子都眼馋好久了。”
外头的吵嚷声还在隐隐约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