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的毒都已经过了三重,最难以忍受的前三次都已经过了,接下来会比前面好一些。
但以他的身体,能撑过前三次已经是极限了。
得抓紧时间好好休养好身体和精神,来接着来面对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的毒发。
笔下写着静心的经文,心却无法就此静下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惧”
“远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
“心无挂碍,无不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
手边,是一筐纸蝴蝶。
他每写一张经文,就将它折成蝴蝶,不知不觉已经折了一筐。
每一只蝴蝶,都是难言的心绪。
亦是无法说出口的……情。
无非大师进门,看到他那样的神情,轻轻摇摇头:“痴儿,一入红尘,即生因果。”
裴云疏抬头,看向自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师父,他轻轻道:“师傅,我想他了。”
无非大师年纪并不大,却已经显得有些苍老,清净消瘦的面庞,带着些风霜与苦像,唯有一双眼眸,平静亮澄。
他问:“何为思兮?”
裴云疏道:“惦念,困心,乱神。”
“每时每刻思之如狂。”
无非大师双手合十,静静看着他:“所以我才让你抄经。”
“可以静心。”
裴云疏道:“我开始抄佛经,但笔下每一横一挂划都是念想。”
“佛本清心,我心不净,总在念一人,思一人,欲一人,想一人,全都是他。”
无非垂眸,难以想象,他曾经那清净无为的弟子,居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裴云疏淡淡的笑了:“您曾经说过,我不是修佛的材料,没有佛缘,而是修忘情道的好苗子。”
“只是……师傅,如今这太上忘情道,我怕是修不得了。”
无非看向那些纸蝴蝶,他伸手拾起一只蝴蝶,放在掌心:“看出来了,这些蝴蝶身上,有你全部的祈祷与情意。”
“太上忘情道并非无情,而是世间大爱,一视同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以万物为刍狗,是一视同仁,众生平等,平等的爱,平等的给予,并无偏颇。”
无非轻轻放下纸蝴蝶:“你有了情,就有了偏颇。”
裴云疏低头默默不语,他确实是有了偏颇,有了私心,有了舍不得,有了爱难离。
无非叹息道:“人间难免爱恨,愁痛离苦,既身在红尘,踏足红尘,难免沾染。”
他的声音有些空泛:“权势富贵,南柯一梦,世人皆羡长生,长生亦是空,人生一梦,还来本是空。”
“修不了,那便修不了吧。”他淡淡笑道。
裴云疏单手向他行了一个佛礼,眉目静敛。
无非面容平静:“待养好身子,去找他吧,活在这十丈红尘里,唯有这个人,这颗心,不是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