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东心虚地咳了两声,想趁当事人没发现之前,赶紧糊弄了事,反正蓝溱也看不见自己后脑勺长啥样。他垂下手,收起蓝溱肩上铺着的毛巾,将碎发抖落到垃圾桶里,说:“好了,行了。”
“啊?”蓝溱从刷手机的百忙之中分出神来,“可是前面还没剪啊。”
他伸手捋了下自己前面的刘海,茫然地提醒。
任启东避开目光道:“就这样吧,挺好看的,也不长。”
“可是——”蓝溱一改之前的态度,近乎执着地道,“有些时候会扎进眼睛里难受,也给我修短一些吧。”
既然顾客都提出要求了,任启东只好硬着头皮再度上岗。他跪着转了一圈,挪到蓝溱身前,腰部往下一沉,俩人视线平齐。任启东勾起一缕前发,因为紧张手有些颤抖。他想,要是剪坏了,蓝溱在他眼里不那么帅了,自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然而,他迟迟下不了手,两指夹着头发理了又松开,理了又松开。
直到蓝溱睁开眼查看,疑惑他怎么还不动手。
他们贴得极近,前所未有的面对着面注视彼此。接吻时任启东总是闭上眼睛,有时是着迷,有时是不想探究蓝溱是否和他一样着迷。
任启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蓝溱的这双眼睛,突然注意到左眼中有个极小的黑点。蓝溱眨了眨眼,那个小黑点仍停留在原位。
任启东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拂上蓝溱的左眼,撑开眼皮道:“别动,有头发掉进去了,我给你吹一吹。”
蓝溱还来不及反应,任启东的嘴已经凑了过去,对着眼球呼了好几口气。温热的气流灌入蓝溱的眼眶,生理反射的,他不悦地闷哼了一声,闭紧双眼。然后再次被任启东扒开,又是好几阵越吹越猛的狂风,吹得蓝溱恼火不止,用力把人推远了。
“你干吗啊,”蓝溱揉着干涩的眼睛埋怨,“哪有什么东西,我都没感觉到。”
“真的有,还没弄掉。”任启东急道。蓝溱无论如何也不信,十分抵触他的接近。任启东只好去找了枚镜子过来,让蓝溱自己看。
蓝溱捧着小镜子照自己的眼睛,只看一眼,就甩手丢回了任启东手中,没好气道:“那是痣啦,痣,我从小就有的。”
“痣?”任启东闻所未闻,“眼睛里还能长痣?”
“嗯。”蓝溱点了点头,“专业名称叫结膜色素痣,去看过医生,没变大就不用管。”
任启东立马又靠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附着在眼白上的一个小色斑,松了一口气道:“是不大,以前我都没注意到过。”
蓝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什么能注意到?”
他掀起任启东的衣摆,露出腰侧那一大块暗红的疤痕,指认罪证似的,“但凡长点心,能弄成这样?”
任启东拍开他的手,捋平衣服,不太想就这桩陈年往事多做争论,侧过了脸。蓝溱又轻蔑地哼了一声,夺过他手里的镜子,转动脖子照了照后脑勺。
……
空气一时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