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子萱却没歇着,而是叫来了茗烟,“还道是个机灵懂事的,知道分寸,没想到不但不管着点他,反倒挑唆的他越发不像话了。他要去袭家,不说劝着点,还真就带他去啊?”
茗烟跪地上,委屈道:“本也是劝了的,可又一想,别家倒还罢了,袭姐姐和宝二爷是最亲近不过的,就答应了。”
王子萱不由细细的琢磨起“最亲近不过”这几字,越想越觉得不妥,却又回想两平时没有什么越礼的举动,也就先放下了,又训了茗烟几句,打发他回去了。
宝玉回屋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见屋里麝月和两个小丫头都蔫头耷脑,遂问:“怎么了?”
麝月道:“刚李奶奶来,又训了们一顿。”
宝玉道:“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家年纪大了,嘴碎也是有的。”说着就往床上一歪,再懒得说话。
不一会袭回来,见宝玉懒懒的,怕他刚吃饭不久就睡下,恐积了食,便逗他起来,“想吃那风干的栗子,剥了皮给可好?”
宝玉听了便起身取栗子来,自向灯前检剥。见众不房中,就跟袭说起白日袭家见的她两姨姐妹,听袭说就要出嫁了,少不得叹息一番。
又听袭叹道:“只从来这几年,姊妹们都不得一处。如今要回去了,他们又都去了。”
宝玉听这话内有文章,忙丢下栗子,问道:“怎么,要回去了?”
袭道:“今儿听见妈和哥哥商议,教再耐烦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赎出去的呢。”
因从小便是袭贴身服侍,宝玉听了不由一怔,因问:“为什么要赎?”
袭道:“这话奇了!又比不得是这里的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别处,独一个这里,怎么是个了局?”
宝玉道:“不叫去也难。”
袭道:“从来没这道理。便是朝廷宫里,也有个定例,或几年一选,几年一入,也没有个长远留下的理,别说了!”
宝玉想一想,果然有理。又道:“老太太、太太不放也难。”
袭道:“为什么不放?果然是个最难得的,或者感动了老太太、太太,必不放出去的,设或多给们家几两银子,留下,倒也罢了;其实又不过是个平常的,比强的多了。自从小儿来了,先跟着老太太,又服侍了几年。如今们家来赎,正是该叫去的,只怕连身价也不要,就开恩叫去呢。要说为服侍的好,不叫去,断然没有的事。那服侍的好,是分内应当的,不是什么奇功。去了,仍旧有好的来了,不是没了就不成事。”
宝玉听了这些话,竟是有去的理,无留的理,思忖半晌,说道:“依说,是去定了?”袭道:“去定了。”
宝玉听了,又杨总有一天麝月等也要走,乃叹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了一个孤鬼儿。”说着,便赌气上床睡去了。
原来袭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
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这是有的事呢。二则,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不同,平常寒薄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因此,他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次后忽然宝玉去了,他二个又是那般景况,他母子二心下更明白了,越发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赎念了。
既如此,道袭却为何又说了这番话,原来是想探探宝玉的心思罢了,如今见他竟如此看重自己,自然放下心来,日后对宝玉越发无微不至,体贴周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啊~这一章写了五个小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