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金刚于大鹏来到姑娘沈春莲面前,把那小眼睛一眯缝,嘴一撇,不断地打量沈春莲的容貌。姑娘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色鬼,绝不是好东西。沈春莲一见他就恶心,心想:这个人自不量力呀,你看你长得这个德行,我就是一辈子不找男人,也不能许配给你呀。于大鹏咧着大嘴说:“姑娘,久闻芳名,如雷贯耳呀,谁不知道你是关中的美人儿。咱俩是不是天生的一对呀?我看不用过招了,万一我要把你碰着,叫我多心疼呢。”“少说废话,这是招夫擂,必须比武较量。”“是吗,非打不可。哈哈,既然如此,休怪某家无礼了。美人儿,你先伸手吧!”
这个于大鹏是潼关的一霸,专门调戏妇女,寻花问柳。他哪是找媳妇呀?他是上这儿开心来了。白眉徐良,看得清清楚楚。山西雁气得直哼哼:这个王八驴球球,该死的东西,竟敢找我师妹的便宜。又一想人家这是招夫擂,都有权登台比武,这会儿上去怎么说呀?所以徐良就没动。
沈春莲直气得芳心乱跳,玉体不安,暗咬银牙。心说:这可恶的东西,我非狠狠教训教训你不可,我女孩儿也不是好欺侮的。想到这儿,姑娘刷拉一晃身,说了个“请”,左手一晃,伸向于大鹏的面门,正手一掌,奔他的面门砸来。于大鹏一看姑娘的掌来了,急忙往旁一歪头,这一掌就打空了。于大鹏探出右手,他右手跟蒲扇一样,一下子抓住姑娘的手,他打算利用比武的机会找点便宜。没想到这一抓,他上当了。因为姑娘沈春莲自幼受九云老尼的真传呀,会真功夫,能让他抓住吗?沈小姐一只手往下一垂,把另一只手举起来,于大鹏一看不好,赶紧脚往前伸,身子往后仰,来了个金钢贴板桥,“刷”的就是一下,姑娘的两指探空,贴着他的鼻子尖就过去了。再晚一点呀,他的两眼就被抠瞎了。于大鹏呢,一纵身赶紧回归原位,“刷刷”双掌一晃,重新进招。姑娘也不答话,二臂摇开就下了毒手。沈仲元看着挺着急,心说:丫头,这可是招夫擂呀,在报官的时候,县太爷明文指示,招夫擂可以,但是不准伤人。这话我都对你说过好几遍了,你怎么不听啊?刚才那一招多悬呢,你要把人家眼睛抠瞎了,官府也不能答应啊。
这丫头,可真不听话。小诸葛沈仲元也有点后怕,觉得当初不应当听女儿的,不该立这个招夫擂,这多叫人不省心呢。老头子一边看着,一边提心吊胆。一男一女打了个难解难分。姑娘沈春莲一瞅,来的这位是身大力不亏呀,看这坨儿,有二百五十斤,如果被他抓住,自己就得吃亏,她一想:算了,我干脆给他来个干净利索,来个“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长死不知”吧。我何不用败中取胜的招数?沈春莲打着打着就冷丁一转身,好像脚下发滑似地,摔倒了。于大鹏可乐了,心说:怎么样?女孩儿家,你气脉不足呀,现在站不住了吧?干脆利用这个机会,我找个便宜得啦,我过去把你抱住,看这个婚姻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他一哈腰,“咳!”他刚伸出手,往前一凑,哪知姑娘躺在地上,腰眼高抬板,胳膊肘也高抬板,身子一挺,使了个珍珠倒卷帘,两条腿就甩回来了。她脚上穿的是一双大红色帮帮战鞋,鞋头上有两团缨,就是那大红球,一方面是装饰品,另一方面,在这绒球的下头有两把钩子,这钩子磨得是锋芒利刃,在里边藏着,不到万般无奈的时候姑娘不使。今天她太恨这个于大鹏了,所以她双腿往上一钩,使得是珍珠倒卷帘,“刷”的一声,奔于大鹏的脸就钩来了。于大鹏知道自己上当了,可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姑娘真给他留了情了,那两把钩,正好钩在他脸蛋子上。于大鹏的脸也够肥的,每半面脸蛋片下来,也够一斤半。这一钩上不要紧,姑娘使劲往怀里一勒,“咔——”这下可好,于大鹏长了三张嘴了,给他勒了两个大口子,整个成透膛了,差点儿没把于大鹏给疼死,他“唉呀!”一声,两手一捂,脸蛋子上的鲜血“哗哗”就流下来了。姑娘一看取胜了,一个跟头从地上站起来,照于大鹏的屁股又是一脚,“你给我滚下去吧!”于大鹏站立不稳,斜着就从台上摔下去了。老百姓这个乐呀,“哇——”
“唉,这位不错呀,上台又多出两张嘴,画了个花蝴蝶,老婆没弄着,弄了个大丢人。”
台下打口哨的,乱喊的,这一起哄,于大鹏受不了了,只好把头一低,挤出人群逃之夭夭。他是回去找人去了,不报复,他这口气能出得来吗?再说小诸葛沈仲元,他见此情景一皱眉,心说:丫头,你可真够狠的,这还不错,钩到腮帮子上了,这人还没死,要是钩到眼睛上可够呛。老头子冲姑娘狠狠瞪了一眼。沈春莲装作不知,一回身从一个老妈手里,把一把小瓷壶拿过来,喝了几口水,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冲着台下一抱拳,“我再请一位,哪位登台?”半天没人答应,这就叫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像于大鹏这种人不在少数,都想登台找个便宜。但是,于大鹏这一受伤,把这些人吓得全都老实了。心说话:别找倒霉,看看热闹就得了,闹了半天,她那鞋里边还有钩,这玩艺儿钩上可受不了哇!这姑娘可也真够狠的。再说,官准立擂,打伤了只要有一口气在,人家官府就不负责,可不能自找倒霉呀!这伙人这么一想,就不敢登台了。姑娘连嚷了五六遍,耳轮中听台下有人喊了一声:“姑娘,某来奉陪。”声音十分脆快,这个人从西边走上来了,来到台上之后,他冲着沈仲元一抱拳,“老伯,一向可好?侄儿有礼了。”
沈仲元一看,脸红了,他认识这个人,谁呀?来者正是二师兄白面判官柳青的徒弟。
这小子姓王,叫王希正,人送外号叫银面韦驮。这小伙挺窝憋。本来他是白面判官柳青的高徒,满身的武艺。柳青曾领着他到华阴县沈仲元家求亲。柳青就跟沈仲元提问:“兄弟,知道我来干什么不?”“你不是想我,来看我吗?”“对,这是一,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看我这徒弟希正怎么样?”“这小伙不错,会说会道,也挺有礼貌。”“不光这些,功夫还好呢,你要乐意看看,哪天高兴,我叫他给你练练。”“行啊!”柳青一抬头,“希正啊,来来来,给你叔叔练练。”银面韦驮王希正,“啪啪啪”练了套拳脚,又练了一趟棒,又练了刀枪。沈仲元看完了非常高兴。“哥哥,你这徒弟收着了,这孩子真有出息,练得不错,干净利索。”到了晚上,柳青说:“既然这孩子品貌端正,武艺高强,你又夸他,我就对你实说了吧,这次我领他来的目的,就是求亲来了,我那侄女现在还没许配人家,他们两个人够不够一对好夫妻呀?”沈仲元一听就说:“哥哥,这件事我可不是驳你,不是说我的女儿多高贵,这孩子有个性,给她提媒的那么多,全被她拒绝了。我要是一强迫她,她是连哭带喊,不是要上吊,就是要抹脖子,吓得我也不敢插手了,这孩子我相中了,谁知我女儿相中相不中啊,我先跟我丫头透个话,让她看看希正,她要乐意,这个事就拍板。”“好吧。”柳青抱着一线希望就住在这儿了。
沈仲元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就把这件事提了,那沈春莲当时就把脸往下一沉,“爹,您怎么了,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现在还小,我正是下功夫的时候,您干吗这么着急,非让我找人家?咱们家难道养活不起我吗?您要不愿意养活我没关系,女儿我收拾收拾回华山,找我老师去。”“你别把门封得这么死,那孩子就住在前院,你偷着看看人家长得如何?要乐意,你们再比比武。要真相不中,我也不强迫。你别连看都不看就拒绝。”“爹,我这两天心烦,不看,这门婚事没门儿。”沈仲元没办法,回来见柳青就如实说了。柳青十分不满:“兄弟,我看你把这孩子惯得可够瞧的,好——我们爷儿俩算白来。”柳青带着徒弟负气而走,路上柳青也不爱说话,本来他这白面判官长得就难看,脸再往下一沉,就更显得难看了。王希正就问:“师父怎么了,您为什么不高兴呀?”“孩子,带你来碰了钉子,你说对我脸上多不好,对你也下不来台呀!”王希正一听乐了,“我当什么事呢?不就这么点事?首先我感谢师父的一片好心,再说我也不忙于娶亲。怎么,沈春莲是天仙呀,就是天仙,我也不高攀她。我就希望你们老哥俩别为这事闹不和睦。”王希正这么一说,柳青更觉得对不起孩子,等回到陕西凤翔府,好些日子他这脸也没开晴。
转过年来,这地方就成立了招夫擂,消息传到了凤翔府,把柳青给气坏了,他心里说:沈仲元啊沈仲元,再糊涂还有你糊涂吗?自古以来还有立这玩艺儿的?谁家都怕惹事招非的,看来呀,你就是有两个糟钱,吃饱了撑的。这丫头好不识抬举,你这叫招非惹祸呀。他这一发泄,王希正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了,就说:“师父,您别老恨我师叔,您说这是何苦呢?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我觉得于心不忍。这么办吧,我打算到华阴县去一趟,给我师叔家站脚助威,预防有人欺侮他们爷儿俩。”柳青拍了拍王希正的肩头:“孩子,有出息,师父我不如你呀,你胸怀大度,我心胸狭窄,照你这么一说,满天的云彩都散了。好吧,我同意你去,你先别露面,你要一登上他家门口,一旦让那姑娘知道了,准认为你去应招夫去了。你除了暗中保护之外,你也登登台,这便宜不能让别人捡。那姑娘她不是看不起你吗?你就显显手,叫她知道知道师父的徒弟是何许人也。你只要做到了这一手,为师我就没白下功夫。”“这?师父,我要跑那儿招夫去,我觉得有失身份。”“啊,怎么?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到那儿就得招夫,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她不是不乐意吗?这回非叫她乐意不可。只有这样,为师我这一口气才能顺得过来。”王希正一看,师命难违呀:“好吧,师父您别生气,徒儿照办就是了。”“唉,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呢,早点动身吧,我听你的喜信儿。”就这样银面韦驮背着刀,带着百宝囊,拿着足够的路费,就来到华阴县。他没登沈仲元的门,找了个店房住下了。他就围着擂台转悠,有时候就围着沈院儿转,暗中保护。今天招夫擂正式开始,他也挤在人群之中,本来他不想登台。这场来者不善,于大鹏成心找便宜……唉呀,这位小姐也够狠的,把他脸蛋子钩了两个大口子,看那于大鹏的意思是回去找人了。这招夫擂要弄不好,非出人命不可。干脆我登台吧,到台上把这场圆下来,早早结束,省得惹出麻烦事,故此他才登台。为什么沈仲元脸红了,是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呢?还是因为刚才所说的这些事?沈仲元用手相搀:“孩子,免礼,起来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到。”“唉呀,怎么没到家呢?”“刚到迟来一步,正赶上擂台开擂。”“那么孩子,你打算也比比吗?”“我倒没那个意思,不过我跟我师父说了,我打算跟我这妹妹也伸手过过招儿,跟我妹妹学两下。”“好!我欢迎。”沈仲元又想:“太好了,这孩子哪有缺陷,小伙长得溜光水滑,我看他的武艺确实干净利索。我这个丫头怎么就不乐意呢?今儿个让你当面相相。”老头子点头答应了,王希正这才迈步来到沈春莲的面前,冲着她一抱拳:“妹妹,小兄有礼了。”沈春莲上一眼下一眼仔细一看,这小伙长得跟银娃娃似的,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大耳朝怀,个头、身材、五官虽然够不上美男子,但也是个标准的人才,闹了半天,他就是王希正啊。过去我爹提过我跟他的婚事,我都没看,看来这人还行……姑娘的心里有了三分的乐意,脸一红说:“您就是王师兄?”“正是愚兄。”“师兄,你也想比武吗?”“正要请教,望你指教一二。”“您太客气了,请!”“请!”两个人就要比试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