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一惊:“你说什么?”
“儿子说,墨兰这把火,烧的是盛家,烧的是我们盛氏全族笃行的家规,是我们盛氏祖辈沿革的传承!如果当日在船上的不是三弟,而是……”他想说盛纮,但又忍住,换了个人,“……而是我,墨兰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纵火烧船,因为她要的是躲避宥阳的婚事、嫁进汴京的豪门望族,她要的是她自己的风光、是他们林栖阁越上枝头做凤凰!”
盛纮听到这话时浑身一个激灵。
是啊,如果这次送嫁的是长柏,墨兰更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出事的是长柏……那他盛纮估计就真的疯了!
长柏:“墨兰不顾全家女眷的声誉,犯下私奔大罪,却妄想着把罪行都推到康家身上,让我们去和康家掰扯,而她自己就可以藏身背后,躲过宥阳的婚事,再去寻个更好的门第出嫁。我作为兄长,是希望看到妹妹们得嫁高门的,她们若能像大姐那样与勋爵人家联姻,于我们盛氏一族自然是有裨益的。可是我更明白父亲为她的考量,给她找一个低一些的门户、好拿捏的郎君,是为了日后她不在婆家受苦、不被郎君欺负,我知道爹爹日后是一定会扶持那家人的,我同爹爹一样,也是做好了准备要一辈子拉扯他们家的。可惜,墨兰根本不珍惜爹爹的一番苦心,她要的不是安稳,而是脸面、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想到自己去求市舶司的吴大人时有多么羞愧,就可以想到如果这件事闹开,那家里所有女眷这辈子都无法在人前抬头。
“她为了自己的脸面,根本不顾盛家其他人的死活。她无所谓这件事传出去了,几个妹妹会怎么样、长枫的婚事会怎么样、大姐在袁家会怎么样,她只要自己快活!”
长柏知道盛纮把林噙霜打了个半死,并从东荣那里知道两人已经撕破脸。
他此时要做的就是彻底剜去家里的毒瘤!
“父亲,墨兰想要的,就是林小娘想要的。林小娘明知道父亲对墨兰的安排,还替墨兰绸缪了私奔一事,甚至准备好随时支应她。他们母女一心,就是要踩着咱们盛家去攀高枝,她们根本没把盛家当做亲人、根本不在意盛家人的死活,盛家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垫脚石!”
被玩弄的羞愤再次蔓延上头,盛纮把茶盏重重拍在桌上,恨声骂道:“无耻之尤!”
“是啊,父亲,他们母女真的已经无耻至极,若他们犯下如今这样的大罪,父亲还要姑息纵容,那……那……那儿子真的没办法再去祠堂面对盛家的列祖列宗了呀!”
他说得委婉,盛纮却听得明白,这是在说他这个一家之主若再姑息纵容,他自己死后就没办法面对列祖列宗。
这是把盛家几代积攒下来的清名都毁于一旦。
盛纮:“那柏儿认为为父该如何做?难道真的不顾你几个弟弟妹妹,把墨兰和她小娘绳之于法吗?”
长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家族最不好姑息养奸,墨兰和林小娘坑害盛氏全族,理当打死!”
盛纮急得站起:“那怎么行?一旦把他们母女打死,那传出去了,别人还是能猜到事情首尾,到时你几个妹妹的名声一样会受损,那到时……到时就没有人敢娶她们啦!”
长柏梗着脖子大声道:“若是五妹妹六妹妹真的嫁不出去,一世在家,我也会养着她们!”
盛纮:“你糊涂!这是毁了她们一辈子!”
长柏:“留着墨兰和林小娘的性命才是真糊涂!”
父子俩僵持不下,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