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问:“痛吗?”
黎昭睫毛不自然地抖动,说:“小伤啦。完全感觉不到的。”
撒谎。
小骗子。
对于一个时常面对犯人的监狱长来说,这谎言过于轻易便能被拆穿。
但莱欧斯利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旅行者是一个对痛觉异常敏感的人呢。”
在这个世界见到她第一面时,名为希格雯的护士长就明白了黎昭的特质,对莱欧斯利认真地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她脆弱,很容易被伤害,像用碎片拼成的瓷器。”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在猎杀梦魇时采取如此激进的手段。
莱欧斯利不止一次想要让她离开这个漩涡。却在考虑到未来时变得足够纠结。
她需要历练,成长,要足够坚强,才能面对即将降临的淤泥。
“淤积的噩梦会汇聚成梦魇。”莱欧斯利转着水墨笔,没有去看她,侧脸在灯光下一半是模糊的阴影,“就像压抑克制的情绪,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黎昭还在新奇地闻咖啡乌龙奶茶的味道,抬眼时满脸不可置信的惊讶。像是不明白面前的医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语句。
“以毒攻毒,也是种疗法。”
黎昭缓慢地眨眼。
莱欧斯利注视着懵懂的少女。透过精致脆弱的表象,最深处是危险阴深的症结,无药可救的毒瘤。
暗潮涌动。
然而它们都被教育的“规则”,“底线”而好好束缚着。黎昭克制得相当完美。
在梦魇里,可以稍微不那么地合乎规则一些。
毕竟,梦魇里的,都是敌人吧?
“当然,不要犯法。”莱欧斯利语重心长地嘱托,“不然我说不定就会把热牛奶换成铁质银链哦。专门把不听话的小朋友锁起来。”
这是什么强制发言!
——明明这个房间里看上去最可疑的潜在犯罪分子就是你吧!
黎昭觉得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走过一条芳草馥郁的山路,迷雾散去,再睁开眼,便又回到熟悉的须弥城。
这还是黎昭第一次重做委托。
雷属性,须弥……应该是在做成神的准备吧。
黎昭没见过这么逼真的梦魇,仿佛他当真存在。被散兵掌心中的雷电锁定时,有种毛骨悚立的威胁。
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事物能让她产生徘徊生死之间的紧张。
黎昭舔舐一下干涩的嘴唇,很有兴致地回味那种危机感。
今夜云层厚重,什么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她半蹲在圣树最高处的枝桠上,再往前是一只瞑彩鸟,从这里,几乎能俯瞰这片究竟一切之地。
她很有耐心地在等。
直到细雨飘落的时刻,宽敞无人的街道出现两个鬼祟的人影,愚人众标识的面具在路灯的照射下轻微反光。他们从一个相当隐蔽的暗道走出来,黎昭顺着痕迹潜伏过去,发现一个被隐藏得很好的庭院。